“娘娘,將這般重要之事交給一介商婦去做會不會有些不妥?要不還是老奴去與郡主說說?想來郡主也會賣老奴幾分薄面。”
郢王妃垂眸。
姜玉容的到來不僅僅是姜家要鞏固權勢,更帶來了朝廷機密——邊關戰事喫緊。
萬一朝廷敗北,卑事敵國,少不了割地、賠款、納貢。
陛下膝下只一位皇子,三位公主,大公主早已出嫁餘下的兩位還是稚子尚不滿十歲,但凡敵國要求和親,以陛下對郢王的顧慮,她的貞兒絕無退路。
她不能不爲貞兒早作打算。
“嬤嬤你又不是不知貞兒的性子,即便面前答應了,背過身去也是陽奉陰違,這樣的例子還不夠多麼?”
“那位萬掌櫃是個聰明的,能瞧得出是真心爲貞兒着想,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不成再想別的辦法吧。”
王嬤嬤聽罷嘆了口氣。
想當年姜家在京中也算是清貴世家,姜老爺雖只是個從五品的京官,但先帝在世時曾誇讚姜老爺人品貴重,正直公允,一手好字天下無雙。
姜家大公子也爭氣,第一次科考就中了進士。
可天不遂人願,新帝臨朝後,姜老爺也是因這性子惹了帝怒,一氣之下要告老還鄉。
後來,姜老爺子病重沒能告老還鄉,姜家卻莫名其妙接到聖旨,賜婚她家大姑娘爲郢王妃。
彼時郢王剛從大牢放出來,雖被封爲郢王,可連她這種做奴婢都知曉,郢王是被新帝視爲眼中釘的人。
可哪怕大姑娘再不願意,也不能違抗聖旨。
她家大姑娘是哭着上馬車離開京城的。
誰知這一去就是十數年連姜老爺子最後一面也沒見着。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家大公子如今步步高昇,成爲了新帝的左膀右臂。
表姑娘姜玉容便是大公子的庶女。
“若是當年老爺還在,娘娘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幅兩難的境地。”
郢王妃苦笑,望着橙黃的天色悵然:“難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現如今只要貞兒過得好本宮就別無所求了。”
*
郢王妃生辰宴設在別院,那別院似乎是依山而建,亭臺樓閣,飛檐青瓦,精緻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氣。
放眼望去此間綠蔭環繞,淙淙清泉穿間而過,鶯雀啼鳴與夏蟲嘁嘁交相呼應,一徑向前又行片刻才豁然開朗,一泓池水猶如明鏡,鏡湖之上纔是偌大的石臺。
而稍遠處大門前,男女賓客已由侍從領着分別進入,不少世家貴女打成一片,女子們嬌笑聲如同銀鈴一般在山間迴盪,引不少男客紛紛側目。
萬馨兒一眼就瞧見了人羣之中的楚凌,他身姿挺拔,昂首挺胸,一向插在後脖頸裏的摺扇也難得握在手中,夕陽灑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氣度逼人。
她有些恍惚。
不知他家夫君若站起來是不是比楚凌還要高些?
楚凌就那般靜靜地站着,卻少有男客與他交談。
而此刻並未瞧見楚懷謙的人影。
萬馨兒從郢王妃屋裏出來後,就被人直接引來別院,沒能見着趙莞貞,也沒瞧見姜玉容,又因男女分席,連楚凌都與她分開了。
而更要命的是她除了早晨喝了兩盞茶,再沒喫任何東西,腹中饞蟲已發出強烈抗議。
她兩眼發昏,腳步虛浮,明顯低血糖了。
“這位姑姑,不知可有喫食……”
話未說完,她兩眼一黑。
等再醒過來,已坐在一處小亭當中,方纔領路的侍女見她醒了才鬆了口氣。
“萬掌櫃總算是醒了,此刻離開席還有不少時候,可先在此地小憩片刻。”
侍女擡手一指:“樹蔭後頭便是方纔的主路,離別院很近。”
話罷,福了福身退下了。
萬馨兒望着眼前的一盞茶,兩碟點心感動的快落下淚來。
要說尋常百姓都願意把女兒送到高門大院裏當幾年差呢?
這眼力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餓得很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塊點心就往嘴裏塞,一連吃了三四塊才品出滋味來。
梅花味,齁人的甜。
忙倒盞茶壓了一壓。
再擡頭,才發現不遠處高臺上已隱約傳來絲竹樂器之聲。
看來已快開席了,聽百靈說這種席面都有獻禮一說,萬馨兒覺得好了一些,便站起身,不再耽擱。
眼睛掃過桌上的梅花糕,頓了頓,又掏出塊帕子包了幾塊放進衣襟前,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只是沒成想,剛從樹後面走出來,就瞧見了許久不見的白嵐茵。
白嵐茵依舊走的是氣質掛美女路線,一身白色長裙,罩了件淡到看不清黃色的煙紗外裳,就這麼打眼一瞧,好似穿了一身白。
人家王妃過生辰,這缺心眼的姑娘咋想的穿了一身白?
而她挽着的那個小姑娘穿得就鮮亮多了,一身紅色勁裝,兩個人有說有笑,似乎在討論花朵上的蝴蝶,嘰嘰喳喳像是樹枝上的小麻雀。
乍然相見白嵐茵似乎沒有一絲意外,笑着向萬馨兒盈盈一禮:“萬姑娘,許久不見。”
“白……白姑娘,許久不見。”
萬馨兒本能地擡頭,向遠處男客所在的地方看去。
這大姐該不會是跟楚懷謙一起來的吧?
“好姐姐,這是哪家的夫人啊,你叫得這般親熱也不介紹給妹妹認識認識?”
白嵐茵抿脣笑,垂下眼眸:“這位便是楚家的二少奶奶,姓萬,妹妹喚她萬姐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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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那小姑娘聽罷就變了臉,橫眉立目瞧着萬馨兒:“商賈人家也能來郢王妃的席面?怕不是有人渾水摸魚,偷偷混進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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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罷那小姑娘一把抓起萬馨兒的手:“走!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是如何混進來的。”
“梁妹妹不可,楚家到底是郢都首富,不是咱們能招惹的起的,你快鬆手……”
“就憑她?”
白嵐茵不說還好,這一說完萬馨兒明顯感覺手腕上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那小姑娘力氣忒大,看樣子是習過武的。
萬馨兒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有人主動招惹,她也不怕事。
反手往小姑娘腋下就是一掌。
誰料她手掌還未沾到人,小紅娘就鬆了手。
陡然失去相對立,萬馨兒一個趔趄,衣襟裏的梅花酥直接掉在地上,手帕包的不嚴,撒了一地……
“瞧瞧!我就說她是混進來的吧?還偷喫食?快!來人!抓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