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看,咱倆都抱在一塊兒了

發佈時間: 2025-05-06 1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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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點我穴道!”雲微瀾咬牙切齒。

“這樣比較讓人省心。”文璟負手於身後,懶懶地道。

門廊下光線不明,玉樹蘭芝般的男子卻蘊着珠玉之輝,將這一方天地都鍍了華光,他眉目研麗華澤,淺含輕笑的脣畔勾人心魄,一襲白衣更顯得他丰神玉秀。

雲微瀾突然扭過了頭,閉緊了嘴,不想跟這人說話——她還想着關照楊新幾句,這回什麼都不用說了。

楊新還沒坐穩,馬車就已啓動,想要說什麼也是來不及,只能不斷地回頭,看着雲微瀾越離越遠,眼裏漸漸蓄上了淚水。

他曾爲偷銀子的事而慚愧懊惱過,事後他又慶幸,若非那一次的交集,他們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與瀾大哥相識。

然而爲了他們這些萍水相逢的人,瀾大哥卻不惜賣身爲奴,雖然安平王很好,可爲奴爲僕畢竟委屈了瀾大哥那樣的人。

如此想來,他竟不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爲是對還是錯,是該慶幸還是該自責了。

馬車很快遠去,只留下一個少年愧疚而難過的神情,雲微瀾僵着脖子一直看着探出窗外半個身子的楊新消失不見,才收回了視線。

一回頭,卻見文璟已顧自往裏行去,而頭頂,忽而飄下一個黑影,嚇了她一跳。

還未看清那人長相,那黑影已毫無聲息地越過她,上前合起王府大門,然後,又當着她的面無聲無息地飄上了樹梢,想要再去尋,卻是再也尋不到了。

“那是……文七?”雲微瀾不太敢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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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光線不甚明亮,那人動作看似緩慢,實則連給她看清的機會都沒有,要說他是一朵飄忽的雲,那也是慢了,倒不如說他是一朵被風推着走的雲還差不多。

“文七聽到這話肯定得傷心,才這麼幾天你就不認識他了。”唯一沒走的初一抱着福來,小臉認真。

切!

就文七那對什麼都一臉漠然的模樣,還能對她傷心?鬼才信。

“你家主子怎麼就這樣走了?”雲微瀾倒是對文璟相當不滿,“難不成他還想讓我在這站一晚上?”

那男人小氣得很,今晚又是出銀子又是出房子,還出了這麼大的力氣趕走了鬱相,這會兒指不定想着怎麼從她身上找回來呢,故意刁難刁難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初一還沒說話,福來已經不想再面對她,受不了地跳下初一的懷抱,昂首挺胸邁着貓步走了。

蠢!真蠢!非常蠢!蠢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蠢女人主子還當個什麼似地護着,八成是被鬼迷了心竅了。

“主子纔不會做這種事。”初一對文璟的維護立馬顯了出來,轉身就走,“你要是想站在這裏一晚上,你就站吧,我走了。”

“哎——”雲微瀾連忙擡手去捉他,“別走啊,你走了我跟誰說話去……”

話說到一半,她忽覺哪裏不對,抓着初一的肩膀低頭一看——能動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老是碰我。”初一一本正經地拿開她的手往前走。

“咳咳——”雲微瀾頓時被他這話嗆着了。

“主子剛纔那一下根本就沒怎麼使力,也就約束了你片刻功夫。”初一接着道,“臨走時跟我說了,讓我給你安排住處。”

“那你可要給我安排個舒服的地兒。”雲微瀾大步跟了上去,將他往懷裏一摟,“你看,咱倆都抱在一塊兒了,再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也晚了不是?我也不要你以後娶我,只要看在咱們這樣親密的份上,以後多給我點份例銀子就成。”

初一被她猝不及防一抱,頓時鬧了個小臉通紅,使勁掙了掙,竟然也沒能掙脫,又聽着她不知羞臊臉皮奇厚的話,已然連脖子都紅了個徹底。

“你,你先放開我。”

“不放。”

“不放,不放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正好就大夥兒都看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你真臉皮厚,我要去告訴主子。”

“你去告訴吧,他臉皮比我還厚呢。”

“那,那我不給你份例銀子。”

“不給銀子我就喊你非禮……你看,你的小手還擱在我腰上呢……”

“你怎麼顛倒黑白呢,我是在推你……”

“有個詞叫欲拒還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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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地調笑了一番初一,雲微瀾滾進牀裏邊,抱着被子着實想笑。

那可憐的孩子,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吧,瞧瞧最後他水光盈盈的大眼睛,要再說下去,恐

怕得哭出來。tqR1

沒辦法,這孩子太老實,跟在文璟身邊也沒將他那厚臉皮學個一二成來,只能由她親自調教了。

不過說這孩子實在,他就是實在,若換作別人,被她這麼“欺負”,恐怕得給她安排到柴房豬圈裏去,可她現在住的這房間,竟比文璟住的那屋子差不了多少。

唉,還是太老實。

累了一天,又過了大半晚上,再加上牀上錦被如雲,雲微瀾從不認牀的性子讓她很快就覺出了睏意。

可腦子裏總覺得靜不下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跟走馬燈似地在她腦海裏轉,轉得她想睡不得睡,漸漸生出了頭疼。

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個來時辰,總算是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淺眠中,可還沒等睡着,院子裏卻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響聲。

那聲音極輕,像枯枝被不小心折斷,幾乎可以忽略,可雲微瀾本就沒睡實,警覺性又高,這一聲動靜便讓她的身體本能處於戒備狀態,全身細胞都醒了過來。

四周並沒有人,她是注重隱私的人,在進房間之前特意察看過,而此刻也沒有風,樹上的枝葉掉不下來。

然而,靜等了許久也沒有任何事情發出,那聲響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音響起,彷彿剛纔那一下不過是她的錯覺,將半睡半醒間的夢境與現實混淆了。

雲微瀾也幾乎以爲自己在做夢,睡迷糊了。

文璟是什麼人?安平王府又是什麼地方?能讓人輕易進來?

如此一想,她就覺得自己過於緊張,放任自己放鬆下來,準備再度去赴周公之約。

就在她放下戒備之時,院子裏起了微微的風,微風帶起草木沙沙之聲,那聲音起初並不大,不過須臾,便密集如春雨,綿綿不絕,卻不嘈雜。

下雨了?

窗子並沒有關嚴,細小的風從窗縫裏鑽入,和着細雨聲,涼意滲人。

雲微瀾困得眼睛睜不開,只是將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將外頭的一切摒棄在意識之外,聽之任之。

月影下,無數條細長之物蜿蜒曲折,自不同的方向往一處聚攏,無聲地滑過草叢,爬上臺階,攀上牆壁,自任何一個可以通過的縫隙孔洞中鑽入。

“啪啪啪……”數聲輕響,那些細長之物自窗沿牆洞掉入,稍稍一停頓,便在房間裏四散遊走開來。

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特殊的聲音,時而細細地響起,那些長物便像是聽從了什麼指揮,都往房間最裏面的牀榻游去。

彼時的雲微瀾,在睡夢中正夢到香噴噴的烤雞,紅光流油的東坡肉,酸甜可口的糖醋魚,還有灰脊白肚的清蒸鰻魚……

鰻魚……

她厭惡地伸手就將它從盤子裏抓起來,就要往外一甩——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長條狀的,摸起來滑不溜秋,遊走起來扭來拐去,看着就讓人噁心的東西,哪個不開眼的竟然掃她的興!

只是……蒸熟的鰻魚不應該滾熱燙手麼,抓起來怎麼感覺涼颼颼的?

不由得捏在手裏揉了又揉,捏了又捏,體驗着這種有違常規的觸感……嘶!

那分明蒸熟了又被切成幾段的鰻魚竟然擡起了頭,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

雲微瀾甩手一扔,張口就罵:“滾你丫的,敢咬老子,不想活了!”

這一罵,神志就清醒了幾分,外加涼意拂面,她猛然就意識到不對——是做夢吧?可手上傳來的刺痛感卻是實打實地透過肌膚,真實得很。

如此一想,她便猛地睜開眼睛,一睜眼,卻發現房間裏烏七抹黑,什麼東坡肉,糖醋魚,烤雞,統統不見,只有一股難以言表的淡淡腥臭瀰漫在四周。

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睛已能模糊看清房內的擺設,然而再細細一看,卻是渾身汗毛直豎。

他大爺的,這地上扭來扭去的是什麼東西!

手忙腳亂地就要下牀找火摺子,手底下傳來的冰涼滑膩觸感又令她一驚,還沒擡起手來,手背上又被咬了一口。

她咬牙摸黑一抓,抓住那東西的腦袋脖子,重重一捏,迫使它張了口,再狠狠摜了出去。

“啪!”這一聲響動靜不小,原本悉悉簌簌爬動着的長物皆停了一停,留在原地似乎在判斷這突發的情況。

趁着這一刻,雲微瀾飛速下牀,也不管地上還有多少這種東西,光着腳就往門外衝。

月光從窗子外照進來,正映着前方地面上那一堆昂首吐信擋住去路的花花綠綠之物,她的腳步急急一剎,口中罵了聲“娘”,又轉身往裏跑。

她生平什麼都不怕,就怕這種軟骨動物,便是看一眼都犯惡心,剛纔黑着光什麼都看不清,她心一橫踩便踩了,可眼下偏偏看得一清二楚,再讓她這麼衝過去,那是萬萬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