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冷怒漫上眸底,慕容佩迅速從雲微瀾身上尋出藥瓶,倒出兩粒讓她服下,再撿起布條重重紮緊傷口,眸光森冷。
既然他的血不能解毒,那就好好留着。
今日的一切,他必定要一點一點地討要回來。
緊抱着懷裏的女子,慕容佩極力調動體內的內力,不顧寒氣未除,脈絡不暢,只爲能讓她好受一些。
先前是她守護着他,爲他驅寒,現在,就換他來。
可他忘了這樣做的後果,不,或者說,明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他還是做了,身體卻無法承受。
氣流遇堵,紊亂的內息在體內橫衝直撞,最終傷及臟腑,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別亂動……”雲微瀾微微睜開眸子,“我還死不了……你要是走火入魔了,我可背不動你,讓你死在這裏得了……”
慕容佩深深看着她,半晌,語氣狠絕地道:“別想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我就算是做鬼,也定要跟着你。”
雲微瀾心裏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他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抱着她,雲微瀾有心想要推開,無奈沒有力氣,想讓他放開,卻知道這男人固執起來說什麼都沒用,只能任他抱着。
可她是真不知道,兩個同樣冰冰涼的身體挨在一起,能有什麼作用?
製冷麼?
懷抱忽然一鬆,她正以爲慕容佩是要放開她,沒想到他卻只是掀起了身上所蓋的獸皮,長臂一攬,再次將她抱在懷裏,然後將獸皮蓋在兩人身上。
雲微瀾:“……”
臉上,手上,甚至脖頸和胸口,所有赤果果露的地方都貼上了一片冰冷光滑的肌膚,她便是不去看,也知道此刻獸皮下兩人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他是光着的,光着的,光着的……
他什麼都沒有穿,那衣服還是她給脫的好嗎?
雲微瀾被九月離折磨得痛楚難忍,內心卻是崩潰的,他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嗎……
慕容佩也是在此時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着一物,不免有些尷尬,可這個時候要他放開雲微瀾,他做不到,也不願。
低頭間,看到她緊閉着眼睛嘴角抽搐的模樣,心中反倒一鬆,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涌上心頭。
難得見到她如此乖覺的樣子,以前更是不敢想,她能這樣順從地躺在他懷裏,還是這樣親密的情形。
不由更加收緊了雙臂,眸光自她臉上滑至胸前,剛纔急於取解藥而忽略了這個美好的部位,此刻才留意到,那敞開的衣領處露出大片雪白肌膚,只是束胸卻擋住了最美的地方,很是礙眼。
想到他剛纔昏迷時,她那雙纖細的手細心地脫去他身上所有衣物,或許,還撫過他身上很多地方,他便心神一蕩,某個地方有些蠢蠢欲動。
可他不敢放肆,只能極力壓制着,生怕惹她着惱。
她不是尋常的女子,在她如今倍受煎熬之時,他若還起了那樣的心思,豈非是對她的褻瀆?她會不高興。
在過去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竟可以對一個女人的感受顧慮至此。tqR1
慕容佩在那裏與自己拼着意志力,雲微瀾則更是僵着身子動都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哪個不該碰的地方。
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若是被文璟知道此情此景,他會不會很生氣?一定會的。
他那樣小氣的人,連赫連希抓了下她的手都要計較,怎可能不在意這個。
她飄忽地想,一定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裏,絕不讓他知道。
片刻後,隨着毒素被壓下,身體的疼痛漸漸減輕,極度疲累之下,睏意便席捲而來。
朦朧中,似乎聽到身邊的男人對她低語,“這裏地質特殊,造就了那處寒潭,也生成了一眼天然的溫泉,兩個地方離得不是很遠,等明日雨停了,我帶你去泡一泡……”
她想回應一聲,但實在太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也顧不得兩人的姿勢不合適,陷入一片黑沉之中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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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雲微瀾被一陣呻銀聲驚醒。
所在的懷抱滾燙,如火般燒烤着她,洞內的火早已熄滅,她卻被熱出一身汗。
心中一驚,擡手便去摸慕容佩的額頭,火燙。
她立即便去檢查他的傷口,解開布帶一看,果然是傷口發了炎,很嚴重。
缺醫少藥,又是寒潭中浸泡了那麼長時間,便是身子骨好的人也受不住,何況他昨晚還貿然調動內息,傷了內腑。
雲微瀾明白,這種內外皆傷的情況耽擱不得。
用冷水爲慕容佩擦了一遍身子,又喂他喝了點水,再撿起衣物替他穿上,等做完這些的時候,外面天色已亮。
這個時候出去,其實有很大風險。
不能確定昨天那些黑衣人會不會迴轉,也無法估計慕容顯是否加派了人手尋找她與慕容佩的下落,他既設了這局暗殺,必然會時刻留意她二人的消息,她若想回去,極有可能連京都城的城門都未看到,便被人取了性命。
但她不能讓慕容佩在這裏等死。
大雨已停,雲微瀾果斷地背起慕容佩往洞外走去。
這裏離京都城已有很大一段距離,昨天的一場追逐讓她不知眼下身處何方,只能憑着記憶往回走。
一百多斤的分量背在身上並不輕鬆,尤其體力還未恢復過來,不多時她便已汗溼衣背,但她仿若未覺,只是警覺地注意地周圍的情形,小心而堅定地行進在泥濘中。
暗殺之事發生在城外,慕容顯又做得極隱蔽,文璟未必能察覺,雲微瀾現在只希望文璟昨晚去找過她,只要發現她一夜未歸,就會猜到她出了事。
但昨晚一夜大雨,足夠洗刷所有痕跡,這樣偏僻的地方,誰又能想得到。
早知道就該讓文二或文七跟着,哪怕帶着那只肥貓也行,偏偏自己在有了內力自認可以自保之後,便嫌麻煩不許他們跟着,福來她更不願意帶,出個門還得抱着,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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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卻連個傳信的人都沒有。
背上的慕容佩依舊昏迷着,昨日是冷若寒冰,今日是燙如火燒,這兩種滋味哪種都不好受。
而她更是汗溼眼睫,氣息粗重。
也不知走了多久,驀然,雲微瀾腳步一頓,望着遠處駛來的一個黑點眯起了眼睛。
馬車?
這個時候,怎會有馬車往這邊過來?
想也不想,她迅速閃身於樹後,望着那越來越近的馬車,片刻,眉頭微擰。
南疆人?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馬車旁邊跟隨的那幾人,正是特敏身邊的隨從。
那麼,馬車裏的人,是特敏?
她來這裏做什麼?
數個想法快速從腦海中掠過,雲微瀾回頭望了眼面色潮紅的慕容佩,一個大膽的想法漸漸生成。
“公主,咱們回去吧,要是被殿下知道您出了城,還要泡什麼溫泉,回頭非得扒了屬下們的皮不可。”
“說得是啊,公主,溫泉咱南疆不也有嗎,幹嘛非得跑這麼遠來泡……”
“那溫泉咱們都沒來過,誰知道是不是在這兒,到底有沒有啊,說不定白來一趟……”
騎馬跟隨在馬車邊的隨從們朝着馬車苦口婆心地勸說着。
“廢什麼話,本公主都已經出來了,怎麼也不可能什麼都沒幹就回去。”車內,特敏的聲音傳來,“好不容易瞞着大哥溜出來,你們乖乖地跟着就是了,再多嘴,小心本公主不讓你們喫飯。”
隨從們立即住了嘴,不敢再說話。
“也不知道大哥還要在這待幾天,大魏有什麼好,天寒地凍的,本公主都要凍死了。好不容易打聽到這裏有個溫泉,能不來泡泡麼?天天洗個澡都冷得要死,還那麼小個浴桶,腿腳都伸不開,洗個什麼勁!我要趕緊讓大哥回去,還是滿都王宮好,可以天天泡溫泉,還不用出宮……”
抱怨的聲音喋喋不休,隨從們個個苦着臉不敢再勸,正當這時,一個黑影忽然從天而降,在所有人有所反應之前,一腳踹開趕車的車伕,撲進了車內。
“讓他們停車!”聲音冷冷在車內傳出,將一聲將出未出的尖叫壓了回去。
“什麼人!”隨從們這才反應過來,臉色大變,急忙拔刀砍去厚重的車簾,當看清裏面的情形時,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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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尊貴的公主此刻被人用刀架了脖子,而這持刀的人,竟是幾次與他們的公主作對的雲微瀾。
不怪他們能將雲微瀾記得如此清楚,實在是印象太過深刻,特敏幾次三番在她手裏吃了虧,想不記住都難。
特敏先是被嚇了一大跳,待看到是雲微瀾,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走到哪裏都能碰到這個冤家對頭!
“雲微瀾,放開本公主!”氣憤早已壓過了驚嚇,特敏怒視着她,想要掙扎。
“勸公主還是小心些,刀劍無眼,我可不能保證不會傷了公主。”雲微瀾淡淡看她一眼,“我這樣做是冒昧了些,但沒有惡意,只是想請公主幫個忙。”
“呸!”特敏啐了一口,伸手便去推她,“想讓本公主幫忙?想得美!只要是你的事,不管是什麼,本公主都不會幫,還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