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驟急,古柏沙沙作響。
“可是那人說自己不是昌平長公主的人?難道道元對昌平長公主有異心?”宋清音不解。
閒善冷哼一聲:“他本就不是忠心之人,自然不可能一直爲昌平長公主辦事,想來背後定有別的主子,只是這鈴鐺自然是出自昌平長公主之手,那她也算是施術者了,只可惜只是成了別人手裏的一把刀罷了。”
“那可有破解之法?”宋清音問道。
閒善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這些,看來還是得去問問清歡。”
幾人不敢耽擱,立刻朝着寒潭洞趕去。
山風呼嘯,月光灑在蜿蜒的山徑上,可宋清音的腳步卻愈發沉重,心中滿是不安與恐懼。
踏入寒潭洞,寒氣撲面而來,洞壁上凝結的冰晶在微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
清歡仍盤坐在寒潭中央的石臺上,周身散發着一股不容親犯的氣息。
宋清音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師父,昭昭體內被種下了‘引魂契’,是昌平長公主所爲,如今道元能借此隔空操縱‘牽魂絲’尋她,不知師父可有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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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緩緩睜眼,目光如電,在昭昭身上掃過,眉頭微微皺起。
她沉默片刻,沉聲道:“這‘引魂契’極爲陰毒,是一種古老的禁咒,若要破解,尋常方法難以奏效。”
“師父,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宋清音心急如焚,上前一步問道。
清歡目光凝重,緩緩開口:“辦法並非沒有,只是極爲棘手,這‘引魂契’與昌平長公主的本命相連,想要徹底破解,唯有殺了昌平長公主”
寒潭洞內驟然寂靜,水滴從鐘乳石上墜落的聲響清晰可聞。
昭昭踉蹌後退一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石壁。
殺昌平長公主?那個高高在上、權勢滔天的長公主?
這怎麼可能?
“師父……”宋清音喉頭髮緊,“這未免……”
“太過兇險?”清歡冷笑,眉心黑氣翻涌,“道元建議昌平長公主用這個法子的時候,必然就是想到了這一層,普天之下,沒人敢對昌平長公主下手,正是如此,他才能利用昭昭,至於是想用昭昭來威脅上清觀還是靖北王府就不得而知了。”
閒善道長突然按住昭昭肩膀:“還有個法子。”
她枯瘦的手指劃過昭昭頸側,在脈搏處輕輕一點:“引魂契需借血脈爲媒,若能找到至親之人以血換血,或可轉移咒術。”
“至親?”昭昭猛地擡頭,“爹爹他……”
“不行!”閒善厲聲打斷,“竇駙馬一介凡人,如何承受這等邪術?”
“我是昭昭的孃親,又讓她過了這麼多年沒有父親的日子,自然還是我來——”
洞外忽有雷聲轟鳴,暴雨傾盆而下。
清歡突然劇烈咳嗽,一口黑血噴在潭水中,瞬間染出一片猙獰的赤色。
“師父!”宋清音慌忙上前。
“道元的毒……比我想象的厲害。”清歡擺擺手,氣息微弱,她看向昭昭,眼中竟有一絲悲憫,“孩子,你須儘快抉擇——要麼取昌平性命,要麼……”
昭昭渾身發抖,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面臨這樣的抉擇——要麼弒殺當朝長公主,要麼讓爹孃替自己承受邪術反噬。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閒善的手輕輕撫上她的發頂,聲音出奇地柔和:“不必現在回答,今夜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再商議。”
宋清音攙扶着昭昭走出寒潭洞,暴雨如注,將兩人的衣衫瞬間浸透。
昭昭卻恍若未覺,只是機械地邁着步子。
“師姐……”她突然停下腳步,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淚,“我該怎麼辦?”
宋清音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先回去換身乾衣裳,彆着涼了,天大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回到廂房,昭昭木然地換上乾淨衣裳,坐在牀邊發呆。
宋清音端來熱茶塞進她手裏,她卻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升騰的熱氣。
“昭昭。”宋清音蹲下身,與她平視,“聽我說,我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這些。師父和師叔們一定會想出兩全之策。”
昭昭緩緩搖頭,眼中浮現出一絲決然:“師姐,我想好了,我要回京城。”
“什麼?”宋清音大驚,“你瘋了?昌平長公主正等着你自投羅網!”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連累上清觀。”昭昭擡起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既然咒術在我身上,我就該自己解決,若真要我殺了昌平長公主……“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那我便殺了她。”
宋清音倒吸一口冷氣:“昭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刺殺公主是誅九族的大罪!更別說昌平長公主在聖上心目中的重要,要是真的死了,只怕你……”
“我本就沒有九族可誅。”昭昭苦笑着打斷了她的話,“除了孃親和爹爹。”
窗外雷聲轟鳴,一道閃電照亮了昭昭蒼白的臉龐。
宋清音這才發現,短短數日,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師妹眼中,已有了她讀不懂的深沉。
“不行,我絕不會讓你去送死。”宋清音斬釘截鐵地說,“明日一早,我就去找王爺商議,靖北王府在朝中也有勢力,未必沒有轉圜餘地。”
昭昭沒有反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但宋清音看得出,她眼中的決心並未動搖。
這一夜,宋清音堅持留在昭昭房中,她假裝睡着,卻在黑暗中時刻注意着昭昭的動靜。
果然,臨近拂曉時,她聽到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想去哪兒?”宋清音突然出聲,點亮了燭火。
昭昭僵在門口,手中攥着一個小小的包袱,她咬了咬脣,低聲道:“師姐,對不起……”
“坐下。”宋清音聲音嚴厲,“你以爲這樣一走了之就是勇敢?那是愚蠢!”
昭昭肩膀一顫,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可我還能怎麼辦?難道真要孃親替我去死嗎?我沒有能力殺了昌平長公主,也不想讓師門爲我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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