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昌平長公主湊近幾分,“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太子之位,如今五侄兒出事,三皇子要是趁機去江南賑災,只怕等回來便是太子了,與其讓殺了五侄兒的兇手坐上這個位子,倒不如聽我一言,扶持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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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皇后眼中閃過幾分困惑。
昌平長公主繼續解釋:“眼下朝堂中唯有六皇子還能和他抗衡,只可惜他背後有靖北王府,靖北王府的背後又是太后……要是等他成了太子,那皇嫂如何自處?又如何能爲五侄兒報仇雪恨呢?”
皇后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你說得對——”
“既然我兒死在了他們的手裏,那我就絕對不能讓三皇子坐上這至高無上的地位,昌平,你這些年應當爲六皇子明裏暗裏操持了不少,可卻沒有半點進展,可見是缺乏一個能爲他說話的人。”
“本宮自然可以幫他,但有個條件——”
“他必須認本宮做母纔行。”
昌平長公主眼中寒光閃爍。
她猶豫片刻,這才笑着應了下來。
窗外,一只烏鴉落在宮牆上,發出刺耳的叫聲。
眨眼便出了正月,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冰雪消融,春意漸濃。
窗外春風拂過,帶起一片花瓣,悄然落在石階上。
宋清音正在梳妝,突然聽到了外頭傳來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春香回稟:“王妃,昌平長公主來了,要見您和昭昭。”
聽得‘昌平長公主’的名諱,一旁的昭昭明顯瑟縮了一下,手上纏着帕子,聲音細細小小的:“師姐,我不想見她……”
宋清音明白她的心思,上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想來她日後還會來的,倒不如今日見了她,看看她到底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咱們也能夠儘早應對。”
“可是……”昭昭雖然還有話要說,卻也知道昌平長公主的性子。
她今日是不能不去的。
昌平長公主踏入靖北王府時,春日的陽光正斜斜地灑在青石板上。
她身着絳紫色宮裝,金線繡成的鳳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每一步都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儀。
“王妃近來可好?”昌平長公主的聲音如同她裙襬上綴着的金鈴,清脆卻帶着幾分刻意爲之的親近。
宋清音站在廊下,微微福身:“託昌平長公主的福,一切安好。”
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昌平身後低眉順眼的侍女們,最後落在自己身旁微微發抖的昭昭身上。
昭昭的手指絞緊了帕子,指節泛白。
前些日子在公主府的遭遇仍如噩夢般纏繞着她——昌平長公主那雙塗着丹蔻的手是如何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又是如何在她耳邊低語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昭昭姑娘臉色不太好呢。”昌平長公主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欲撫昭昭的臉頰。
昭昭下意識地後退,險些撞上身後的紅木案几。
宋清音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之間:“昭昭近日染了風寒,恐怕不便與長公主過多接觸。”
她轉向春香:“去取我新得的那盒雪頂含翠來。”
“妾身聽王爺說,姑母最愛此茶。”
昌平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笑容掩蓋:“王妃有心了。”
“王爺不在府中?”她環顧四周,笑着問道。
“王爺奉旨輔佐三皇子江南賑災一事,已離府半月,想來該回來了。”宋清音引着昌平長公主向花廳走去,手指在袖中悄悄捏了捏昭昭的手腕,示意她鎮定。
花廳內,薰香嫋嫋。
昌平長公主落座後,目光仍不時瞟向站在宋清音身後的昭昭,笑道:“先前明兒胡鬧,這才使得昭昭不得不回靖北王府小住,我先前已經訓斥過她了,想着昭昭到底是駙馬的女兒,總不好一起在外頭住着,不如今兒便讓昭昭跟本宮回去吧。”
“姑母說笑了。”宋清音指尖輕撫青瓷茶盞邊緣,面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昭昭自小和我同吃同住,又在靖北王府住了小一年的時日,如今還沒認祖歸宗,自然是我這裏更跟她近些。”
她看了一眼昭昭,道:“昭昭,你好歹在公主府住了一段時日,去給長公主敬茶,也算是給你先前在公主府添了不少的麻煩賠罪吧。”
昭昭聞言身子微顫,卻乖順地接過春香遞來的茶盞。
她低垂着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雙手捧着茶盞舉過頭頂,聲音細若蚊吶:“長公主請喝茶。”
昌平長公主卻不接茶,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麼,在靖北王府住了這些時日,連聲‘母親’都不會叫了?”
茶盞在昭昭手中輕輕晃動,滾燙的茶水濺在她手背上,立刻泛起一片紅痕。
宋清音眸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見昭昭已經咬着脣跪下:“母親恕罪,女兒……女兒知錯了。”
“這纔像話。”昌平長公主終於接過茶盞,卻只是沾了沾脣便擱在一旁。
她正準備伸手將昭昭拉起來,卻突然看到她的手腕上已經沒了那陰陽魚紋的定身鐲,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她唯恐宋清音已經知道了那鐲子的用處,只怕更不會讓昭昭跟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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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珠子轉了轉,繼續道:“你來靖北王府的這些時日,你爹可是很想你呢,日日唸叨你怎麼不回去看他,想來也是你思念他的吧?”
昌平長公主的話音剛落,花廳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
昭昭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顫抖,手背上被茶水燙紅的痕跡在白皙肌膚上格外刺目,垂着頭,一言不發。
宋清音的目光在昭昭手腕上那道淡淡的鐲痕上停留片刻,隨即展顏一笑:“姑母說笑了,駙馬若真想念昭昭,大可來靖北王府探望,昭昭近來身子不適,實在不宜奔波。”
“要是連親自探望都不肯,又怎麼是想念昭昭呢?”
她說着,親自彎腰將昭昭扶起,手指在昭昭腕間輕輕一捏,示意她安心。
昌平長公主的視線如刀鋒般刮過昭昭空蕩蕩的手腕,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王妃倒是護得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