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數量清點完畢，各太監紛紛報出各人所獵得的獵物數量，“陳小侯爺八只……李尚書府李大公子十三只……吳小公爺十二只……鬱相府鬱公子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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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鬱方臣所得的數量報出時，周圍一片竊笑，只是礙於鬱相的面子而剋制着沒太大聲。
鬱方臣開始還興奮着，當聽到其他人所得的數量，再看其他人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消失。
任他再不懂，也聽得出那是取笑。
“臣兒，陪娘一起把雞拿回去，這就讓人給拔乾淨了毛給燉上。”鬱夫人心中不快，又心疼兒子，想要帶他離開。
“我不走！”鬱方臣漲了紅臉，低吼。
“對，不走！”鬱明珠按住鬱方臣的肩，“咱們雖然獵得不多，但這是臣兒自己通過努力得來的，他們就算多又怎樣，若沒有他們身邊的隨從幫忙，又有幾個能親手獵到獵物？把頭擡起來，跟姐姐一起坐着，沒什麼好感到羞恥的。”
鬱方臣擡起沁着水光的眼睛，喫驚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總是罵他的姐姐這次非但沒覺得他沒用，還如此堅決地站在他這邊。
“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把頭擡得高高的，雖然臉還紅着，但神情已找不到剛纔的沮喪與難堪。
鬱相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鬱明珠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四殿下十七只……安平王十九只……太子殿下二十四只……蘇尚書府蘇二公子九只……”
報數還在繼續，但毫無疑問的，拔得頭籌的人已浮出水面。
衆人將目光都朝向了面冷如水的慕容顯身上，不少恭維的語聲也漸漸響起，無非就是“太子殿下箭術高超，身手超絕，眼力如神”等等。
慕容顯看不出喜怒，只是對道喜的人點頭示意，目光自周圍掃視一圈，當看到雲微瀾時，他只略作停頓，便將目光收了回去。
“皇上，太子獲得第一，果然沒有辜負您的期望。”當所有數目上報完畢，皇后笑容滿面地道。
“嗯，不錯。”皇帝也是龍顏大悅，望着底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表現都很不錯，沒有讓朕失望。太子，你拔得頭籌，可得到朕的一個賞賜，你想要什麼？”
太子想要什麼？
所有人都以爲慕容顯會推拒，畢竟身爲一國儲君，該有的都有了，就算沒有，想要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還有什麼可求的。
可就在衆人都如此想的時候，卻見慕容顯大步出列，上前走了幾步跪在皇帝面前，含了中氣的聲音落在每人耳中，字字清晰，“父皇，兒臣確實有一事，想請父皇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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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果出人意料，不說別人，就連皇帝也微微前傾了身子，道：“哦？什麼事，說吧。”
皇后與慕容丹都屏住了呼吸。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慕容丹與文璟的婚事，但從事態的發展來說，把握並不大，莫非太子是想趁此機會提出……
“兒臣想請父皇賜婚。”
慕容顯的話簡單而直接，震驚了在座的衆人。
皇后與慕容丹一喜，對望一眼。tqR1
坐在皇帝另一側的明貴妃淡淡地瞟了一眼，紅脣輕嗤了一下，繼續擺弄她新塗了鳳仙汁的指甲。
鬱相的眉頭動了動。
“兒臣雖有一名側妃，兩名良娣，但太子妃之位至今虛懸。”慕容顯已接下去道，“兒臣想請父皇作主，爲兒臣賜一名太子妃。”
一言既出，滿場譁然。
太子終於要定太子妃了？
要知道，這幾年朝中但凡有女兒的，都想着如何把女兒嫁入東宮，但太子只立了側妃與良娣，對於太子妃一事始終沒有鬆口，朝中人都是人精，雖說太子心思深沉，但還是能猜個大概。
太子妃以後便是一國之母，必定要朝中最能匹配的身家纔有資格成爲人選，而在這之前，首先太子妃身後的母家能成爲太子身邊最大的助力，才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那麼，誰最有可能成爲太子妃，這是近年來京都官員私下裏琢磨最多的話題之一。
慕容丹緩緩握緊了手，她以爲，慕容顯是替她求的婚，沒想到是替他自己，而這件事，事先半點都沒與她商量。
皇后也是意外，不等皇帝開口，便已問道：“不知太子心中可有心儀的太子妃人選？”
“回母后，兒臣心中確實已有心儀的人選。”
“哦？是哪家的千金？”皇后再問。
她雖笑容雍容，聲音平衡，但到底還是含了絲急切。
慕容顯臉上露出一絲溫
和的笑容，微微偏頭，看向一旁的席位，“鬱相的千金，明珠。”
慕容佩眉心一跳。
一直閒着無聊在逗弄小雪貂的雲微瀾霍地擡起頭來，眸光銳利。
慕容顯想讓鬱明珠做他的太子妃？
其他人也是驚訝，但驚訝之後便很快了然，畢竟朝中鬱相根基更深，勢力最大，太子若想讓鬱相徹底歸附於他，聯姻是最好的方式。
皇后頓時安心。
她雖希望剛纔慕容顯能爲了慕容丹而向皇帝求賞，但自己的兒子身爲太子，鞏固勢力日後順利登上皇位纔是首要，聽到慕容顯說出是鬱明珠之後，拋開明貴妃那個讓她不喜歡的因素之外，還是覺得好處多多。
鬱夫人又驚又喜，驚的是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喜的是天底下除了安平王，誰還能超越太子成爲最好的女婿人選？
只有鬱明珠杏眼大睜，不可置信。
兩年前，太子就曾跟她父親私下提過兩家結親的意思，只因當時太子說得並不是很明確，鬱相也就推說回去問問她的意思，回府後，父親將她叫去書房問她意見，她一口回絕了。
她不喜歡太子，也沒有想攀附皇家的心思。
之後父親怎麼跟太子說的，她不知道，反正這事後來再也沒人提起過，外面也無人知曉，她便以爲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今日，太子會當着皇帝與這麼多人的面當衆提出。
藉着狩獵第一的機會請求皇帝賜婚，就是要讓此事沒有反對的餘地嗎？
鬱明珠緩緩站了起來，望着慕容顯，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你要娶我？”
那模樣落在旁人眼裏，就如同被天大的喜事砸中而震驚得不知所措。
慕容顯臉上帶着與先前的冷漠截然不同的微笑，“正是。”
“我不願意！”鬱明珠脫口而出。
兩年前她不願意，兩年後也同樣不會願意，他憑什麼問都不問她就將此事擺在明面上來，要以這樣的手段逼迫她同意？
“珠兒！”鬱夫人臉色大變，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娘，我沒胡說。”鬱明珠字字清晰，“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能力出衆，確實是衆多閨中女子夢中之人，可是，我只想嫁給我喜歡的人。我對太子殿下沒有感情，也不喜歡他，還請太子殿下收回剛纔的話，另擇人選吧。”
此言一出，真是比剛纔慕容顯求賜婚還讓人驚詫。
被太子看中，又親自向皇帝請求賜婚，這是何等的榮耀，這鬱明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半點臉面都不給太子留，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拒了？
這何止是不給太子面子，這是把皇帝與皇后的臉面也一塊兒給下了。
皇后頓覺臉面大失，氣得臉色發青，想要發作，可是皇帝坐在那裏沉默不語，也只好忍耐着，但眼裏的怒色是如何都掩飾不住。
慕容顯臉上的那絲笑容已消，眼神冰冷。
“混帳！”鬱相霍然站起，沉臉怒斥，“是誰讓你在這裏胡言亂語！太子殿下看中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非但不知感激，還如此不識好歹，說什麼喜歡不喜歡，這是一個女孩子能說的話？”
“爲什麼不能說？”鬱明珠毫不猶豫地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爲什麼一定要遮遮掩掩，違背自己的心意？”
“還說！”鬱相大怒，“兒女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由不得你自己作主。”
鬱明珠猛地咬住下脣，定定地看他一眼，突然扭頭跑了出去。
“珠兒！”鬱夫人又氣又急，起身想追。
“娘，您坐着，我去看看。”幾乎被鬱明珠嚇傻的鬱方臣連忙將她按住，追了上去。
“追她幹什麼！這種不孝女，讓她走！”鬱相氣得不輕，快步上前跪下，“臣教導無方，出此逆女，還請皇上降罪。”
氣氛一時極靜，誰都以爲皇帝會動怒，卻見他緩緩靠於椅背，笑了一笑，“這事是太子過於直接了，當着衆多人的面提出，女孩子臉皮子薄，難免有些不好意思，愛卿不必過於苛責。小兒女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太子若是有心的話，就多下下功夫，女孩子有女孩子家的矜持，不可過於魯莽。”
一句話，將鬱明珠的拒絕說成了臉皮子薄，既顯出了皇家的大度，又挽回了太子的臉面，有了下來的臺階。
“父皇教訓得是，是兒臣魯莽了。”慕容顯立即恭敬地接口。
“嗯。”皇帝點點頭，起身，“朕乏了，你們隨意吧。”
慕容丹起身扶起臉色依然不佳的皇后，溫良嫺淑，“母后，兒臣送您與父皇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