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蘇老三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這一次也是沒有辦法，八百兩咱們大房實在是拿不出來，你不要怪娘跟你分家，以後咱們還是一家人，知道不。”
蘇老太再氣憤，但現在她最擔心的，是蘇老三因爲分家和她疏遠，以後顧不上她。
蘇老太一把年紀了，人在這樣的年齡，就容易有晚年生存的焦慮。
“知道了。”蘇老三有點哽咽。
要是大房的人不作孽有多好，要是娘除了對他好，對二房的人也心懷一絲仁慈多好，可是情況並不是他盼着的這個樣子。
除了對他有一些親情在，娘做的其他事情，說的那些話，實在是令人心寒，讓人可怕和討厭。
就算他忍着不分家，以後他還要娶媳婦，有大房這些人，他的媳婦會不高興不開心的，日子也沒法過下去。
蘇老太偏要給蘇老三一塊地，陳氏和蘇燕喋喋不休地抗議反對，被蘇老太一聲訓斥。
“夠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的心裏還不夠亂？分家就是要分田地，這是自古以來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二房那些白眼狼不也分了那麼多田地出去？”
“你們再嘮叨，這家我也不分了，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陳氏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那裏還在沁着血珠呢，她想到劍刃冷冰冰的觸感，只感到一陣寒意席捲全身，就不敢說話了。
呂秀才立下了分家的協議，大家都按下了手印，這個家算是分了。
現在蘇老三還沒有什麼能力，當然還是住在這個院子裏，但是有了分家的契書，以後就可以向村裏申請宅基地蓋房子。
分家了以後，蘇老太就愣愣地坐在院子門口，看着天上那一輪刺眼的太陽。
“你們蘇家大房今年是怎麼了，就沒有哪一件事是讓人省心的，還是要多反省一下自己啊，也沒有誰對不起你們，都是你們自作孽。”里正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不過，蘇家大房其他人做的那些事他不奇怪，畢竟就是那樣的德性，但是蘇老三也這樣做，看來真的是因爲腦子傻吧，說不定還是被人忽悠上當的。
“你們也不要怪我多話，再這樣下去，你們蘇家大房是什麼樣的後果，我都不敢說。”
里正說完，就搖着頭走了。
“這下子又少了一塊地，家裏面沒有什麼田地了，這日子要怎麼過下去。”陳氏完全沒有把里正的那些告誡放在心上，像遊魂一樣在院子裏行走，雙眼空洞。
她想到以前，蘇家大房積攢了四十多兩銀子，田地加起來也有十來畝，在村子裏面怎麼說也是中上人家。
可是現在卻淪落至此。
蘇燕也是狠狠一跺腳：“等到王辰安中舉了，咱們家怎麼着也會峯迴路轉，到時我是他的正牌夫人，他不可能會不管我。”
還差不到兩年的時間，王辰安就要去考舉人了，要是能夠考得上，就得八擡大轎迎她進門。
蘇燕這樣說，陳氏眼裏有了些希望。
陳氏可惜的是那一塊地，其實想想，要是真的能靠着舉人夫人的身份拿到好處，一塊地又算得了什麼呢？
到時候只怕隨手就給他們家幾十畝地，幾百畝地。
不過蘇老太還是目光呆愣，她的心頭要比這一對母女倆沉重，蘇老三是她生出來的小兒子，腦子才清楚了不少，卻又要分家了——
蘇老三拿着分家的契書，心裏面也沒有多高興，反而有些沉甸甸的。
他也在蘇老太的身邊坐下，就這樣陪着蘇老太。
“老三啊，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蘇老太看着小兒子安安靜靜陪自己，又忍不住落淚。
“娘，我是不會不管你的。”蘇老三說。
蘇老太忍不住掩面嗚嗚哭了起來。
“你有這個孝道多好，要是你沒有做糊塗事就更好了，娘養了你這麼多年，就盼着你好了，和娘好好做母子啊。”
“娘，不哭，我以後會好好做人。”
哪怕蘇老三這一次不過是在按照蘇曉的吩咐演戲，可是看到娘這個樣子，也給他提了一個深深的醒。
那就是人活在這個世上，不能去做那些錯事，孽事，不然會讓關心自己，在意自己的人難過痛苦。
蘇老三感到從這一次以後他的心態有點不一樣了，似乎成長了不少。
快要到傍晚的時候，那些人果然又來了，看到了分家契書，當頭的就皺起了眉頭。
“哼，真是便宜你這個傻子了。”
然後他一揮手，又帶着人嘩啦啦走了。
蘇家大房的人，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終於算是結了——
太陽落入西山，天邊霞光萬丈，二房的人回來了。
知道蘇老三分家成功了，二房的人嘴角邊都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蘇老三爲人淳樸，就不應該和大房這些人攪纏在一起。
分家了也不是不顧自己的娘，只是不在一窩子，好分明。
不然要是蘇家大房又闖什麼禍事，以後蘇老三頭腦清楚了，肯定是要承擔連帶責任的。
“老三今晚到我們家裏喫飯吧。”蘇洪友對蘇老三說。
蘇老三悶悶不樂的，但是他不後悔這個選擇。
馮氏多做了兩個菜，蘇老三喫飯的時候，話也比平時少了不少。
大家都知道蘇老三其實還是在意蘇老太這個孃的，看到蘇老太一把年紀了這麼難過，他也不好受。
“老三，分家就分家了，不僅僅是你不會拋下這個娘，我也不會，以後等咱們娘不能動了，我也會盡我的一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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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太在院子裏聽到蘇洪友的這些話，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蘇老二還有這樣的心意。
大房二房的關係都僵到這樣的程度了，他還想着以後孝順她？
不過蘇老太馬上又想了，這肯定是蘇洪友爲了安慰蘇老三的說法，二房的人都是些白眼狼，要是真的會孝順她，就不會眼睜睜看到大房的處境變成這個樣子了。
所以蘇老太撇了撇嘴，完全沒有把蘇洪友的話放在心頭上，反而還鄙視了他一把。
“既然分家了，你心頭不要有什麼負擔，日子是要朝前看的，等過些日子你就適應了，長輩在世分家的人家也不是沒有，村子裏面就有好幾家呢。”蘇洪友繼續對蘇老三說。
蘇老三點頭：“二哥，我知道了，我不難過。”
他的臉上是真的舒緩了些，沒有前面那麼消沉了。
“現在你一個人是一家了，就好好攢錢，以後蓋個院子，娶個媳婦，好有個伴兒，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只是以前耽擱了，等再過些日子，老三完全好起來，就沒有哪一點不如別人。”
蘇老三想着以後的美好生活，不由得重重嗯了一聲，眼睛裏彷彿有星點閃爍了一下。
喫過飯後，陳氏揹着揹簍就往外面走。
“你這是要去做什麼？”蘇老太見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