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扒開葉子往下看,透過梧桐枝葉,只一眼,她便看清楚手持長刀立於樹下的蕭凌。
月光自他肩上落下一層清輝。
沈芫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瞬間放鬆下來,卻因體力不支從樹上跌落——
“啊!”
沈芫驚叫一聲,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沈芫扶着蕭凌的胳膊,從他懷中掙脫開,站好後才問道:“蕭凌,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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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不答反問:“你不是說,你會找鏢師護送?”
沈芫確實是想找鏢師護送,但她是打算過了江,再找鏢師。
因爲過江需要乘船,她若是帶馬車和鏢師上船需要額外付費,費用還不低。
再加上燕江以南這幾個城池的路沈芫都很熟悉,她覺得這一段路沒必要請鏢師。
就算有必要請鏢師,請鏢師護送也需要提前去鏢局下定金,纔有人接單。
沈芫今日急着走,根本沒時間去鏢局,所以她暫時沒找鏢師護送自己。沒想到,這剛出城就遇上了歹人。
沈芫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
她垂下頭,像犯了錯的小孩:“我沒想到這一帶會有野匪,這些年,大燕的匪亂不多。我以爲,這段路上不會有什麼事。”
沈芫越說聲音越小。
因爲她看着地上躺倒一片的野匪,說話的聲音瞬間就沒了底氣。
今晚若不是蕭凌趕過來,她怕是很難從這些人手中逃脫。就算僥倖逃脫了,身上的財物和馬車肯定全都保不住。
沒了錢和馬車,她想去京城無疑是癡人做夢。
蕭凌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絡腮鬍,用手中的長刀挑開了絡腮鬍的衣領,“這幾個人都是北地人,北地人粗壯,毛髮旺盛。”
蕭凌分析道:“他們過江而來,應該是北方出現亂子了!”
沈芫蹲下身,打量了眼絡腮鬍赤果果露出來的上半身,今夜遇見的這些歹人確實和她們南方人長得不一樣。
身後響起蕭凌的聲音:“所以,你還要去京城?”
沈芫收回視線,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即使北方動盪不安,危險重重,她也必須趕在春闈前到達京城。
見沈芫仍舊一意孤行,蕭凌沉銀道:“你能告訴我,你一定要去京城,到底是爲了什麼?”
頓了下,他試探着問:“爲了見楚玉寧?”
“是!”沈芫站起身,擡眸看向蕭凌,聲音無比堅定:“我必須趕在春闈前去京城,見到楚玉寧。”
蕭凌:“爲什麼?”
因爲她害怕楚玉寧已經有了考上狀元的勝算,她害怕她苦心經營兩年,最後的結局還和上一世一樣。所以她必須得去京城。
但這些事沈芫沒辦法和蕭凌說。
畢竟誰會相信前世今生這樣的怪事?
見沈芫沉默不言,蕭凌收起手中的長刀,無奈嘆氣:“既如此,我陪你去。”
“你不能去!”
聽見這話,沈芫猛地擡頭打斷蕭凌。
蕭凌以爲沈芫是不想他和蕭今夢分開,說道:“我來時,已經和甜甜交代過了,這段時間她和阿嬤都會待在藥鋪,你在建安聲名顯赫,城中百姓會敬重阿嬤,街坊鄰居也會照顧甜甜,只要她們不出城,就會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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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芫搖搖頭,她擔心的不是這些。
“你陪我去京城,不怕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捲土重來?”
蕭凌語氣嘲諷,“那些人……應該都以爲我早就死在南麓山了。”
“可只要你出現在京城,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你沒死。”沈芫勸道:“你沒必要爲了我去冒這個險。”
蕭凌搖頭,“我去京城,不單單是爲了你。”
沈芫微怔。
蕭凌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同沈芫說道:“我和甜甜總不能躲一輩子。”
躺在樹下的人只是被蕭凌暫時打暈,沈芫擔心絡腮鬍醒過來報復他們,和蕭凌坐上馬車離開了此處。
二人乘着夜色繼續往北走。
馬車行了一夜,第二日天明,沈芫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醒來。
她掀開車簾,見蕭凌仍在駕車,便從馬車內鑽出來,在蕭凌身旁坐下。
“蕭凌,謝謝你。”
雖然蕭凌陪她去京城不全是爲了她,但沈芫還是很感激。有蕭凌同行,確實給她帶來了不少便利。
比如——昨天晚上在馬車內睡的一個安穩覺。
蕭凌聽見沈芫的聲音,脣角揚起一抹淡笑。
“睡得可好?”
沈芫點頭,“挺好的。”
說着,沈芫從蕭凌手中扯過繮繩,“你一夜未眠,該我換你了,你休息會!”
蕭凌看了眼前方的村落,道:“前面有個村子,我去買些喫的。”
說話間,蕭凌已拉停馬車。
兩人進了村子,花了一貫錢買了兩碗粟米粥和幾個肉包子,順便在農戶家洗了臉刷了牙。
吃了些熱飯,沈芫覺得腸胃頓時舒服許多。
她提着兩個灌滿熱水的水囊,重新回到馬車上。
沈芫把車內的被褥都鋪好,讓蕭凌進去休息。
蕭凌叮囑道:“有什麼事,直接叫我。”
沈芫應了聲好。
蕭凌便鑽進馬車內補覺,由沈芫接着繼續趕馬。
昨夜沈芫和蕭凌約定好,她負責白天趕馬車,蕭凌負責晚上趕馬車,兩人晝夜不歇地趕路,應該能在二月初趕到京城。
只是苦了拉着她們二人這匹馬。
沈芫趕着馬走了兩個時辰後便停下來小憩,讓馬兒喫草飲水在樹下眯一會,然後又接着走兩個時辰。
到了傍晚,沈芫尋到一處水流,將馬兒拴在水邊,然後從馬車後面掏出鍋具,在水邊淘米煮飯。
蕭凌睡醒時,沈芫恰好把晚飯做好。
她用車上帶的南瓜蒸了一鍋南瓜糯米飯,小菜是臨走時帶的劉嬤嬤親手醃製的箭桿白,這野外沒什麼菜,醃好的箭桿白加點油渣炒熱後也是一道不錯的下飯菜。
沈芫做好飯,準備喊蕭凌起來,一轉身見他已經從馬車內鑽了出來,朝他笑了笑:“喫飯了!”
蕭凌輕輕嗯了一聲,在火堆旁坐下。
傍晚河邊的風有些涼,很快便吹散了鍋中的熱氣。
沈芫將飯菜分成兩碗,一碗遞給蕭凌,兩人圍着火堆喫着晚飯。
喫過飯後,沈芫想讓馬兒休息一會,並未着急走。
見蕭凌把自己的佩刀拿到河邊清洗,她忍不住問:“蕭凌,你從前是不是一直待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