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籠包被蕭凌裹在懷裏走了一路,還是熱的。
藉着袖子的遮掩,沈芫一口一個小籠包,腮幫子被她塞得鼓鼓囊囊。
她非常努力地咀嚼,用最快的速度把食物消化完,以免被人發現。
和沈芫關在一處的住客也根本沒心情往沈芫和蕭凌這邊看,他們都趴在牢房的木門上,惴惴不安地看着外面。
嘴上還不停地喊着冤枉。
但在這獄中喊冤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看守的獄卒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他們不耐煩地甩了一鞭子:“都給我安靜點!”
捱了一鞭子,趴在木門上的人立刻閉了嘴。
沈芫蹲在牢房的角落裏,蹲了整整一個白天,時間久了,她不免有些着急。
按照她們的速度,沒有一日可以在路上耽擱。
但她在冀州城待的時間有些久了。
沈芫靠着斑駁的牆壁,腦子突然有些亂,她不知道此時此刻楚玉寧是還在進京趕考的路上,還是已經到了京城。
他會像上一世一樣在碧水湖救下蕭雲嫣,讓蕭雲嫣對他一見傾心嗎?
想到蕭雲嫣,沈芫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陷進肉中,但她卻感覺不到疼。
蕭雲嫣,蕭雲嫣……她很快就可以見到蕭雲嫣了!
夜幕來臨,牢房裏的燭火被點着,白日來抓他們的官兵頭子才領着獄卒大搖大擺走到他們牢房門口。
“把人帶出來吧!”
伴隨着官兵頭子的話音落下,兩個獄卒走上前,打開了沈芫隔壁牢房的門,將客棧掌櫃和店小二拽了出去。
官兵頭子在刑房的躺椅上坐下,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掌櫃店小二以及其他幾個夥計。
“說,那個反賊是什麼時候去的客棧?”
客棧掌櫃忙答道:“回……回大人,他是昨日夜裏來的客棧,開了一間地字房,付了一兩銀子,就住了一夜,原本是打算今日就走的!”
“那他今日怎麼沒走,還在你那大放厥詞?”
官兵頭子手中握着長鞭,啪的一聲摔在了掌櫃面前,鞭尾打在了掌櫃的小腿肚上,疼得他咧了咧嘴。
“這……這不關……”
掌櫃還想解釋,但那官兵頭子的臉卻陡然沉了下來。
掌櫃嚇得再不敢反駁,他咬了咬後槽牙,從腰間束帶內側藏的口袋掏出來一個玉板指,獻寶似的雙手捧上。
“大人,這是我家的祖傳物件,您握鞭子怎麼能不戴板指?還是戴上免得傷了自個!”
官兵頭子接過扳指,放在燭火下看了看,見玉石的成色不錯,這才滿意地勾勾嘴角,“行吧!念你是初犯,下不爲例,明日便回去吧!”
掌櫃忙不迭道謝,一瘸一拐地退到一旁。
官兵頭子手中的長鞭接着揮向了店小二和客棧夥計。
但這些人都是來客棧做工的幫工,每個月領着兩三千文的工錢,身上根本沒什麼值錢物件,掏出來的幾貫銅板官兵頭子根本看不上。
所以他們捱了一鞭又一鞭,慘叫聲一聲接着一聲。
與沈芫呆在同一個牢房的住客,聽見刑房傳來的慘叫聲,面色惶恐不安。
沒一會,獄卒就擡着渾身是血的店小二走了回來。
他們像扔牲口般將店小二扔在地上。
看着店小二被毒打的奄奄一息的模樣,衆人面色慘白。
沈芫雖明白這是官兵殺雞儆猴用來恐嚇她們這些住客,想多宰些錢的手段,但還是忍不住唏噓。
那店小二被打得皮開肉綻,身上的布衣都被鞭子劃破了無數個口子,露出來的皮肉往外簌簌流血,若不及時上藥,在牢獄這種骯髒雜亂的環境下,很容易感染髮熱。
於是沈芫不動聲色地走到店小二旁邊,從兩人中間的木柵欄空隙間悄悄塞了一瓶傷藥給他。
店小二握了握藥瓶。
“出來!”
沈芫剛塞完藥,下一秒她這間牢房的門便被人打開。
連同她和蕭凌一共十九個住客,包括孩子,全都被獄卒趕到了刑房裏。
刑房內擺着各式各樣的刑具,看見這些刑具,所有人面色驚懼,紛紛往後退。
除了沈芫和蕭凌。
沈芫之所以面不改色,是因爲這些刑具上一世她都在公主府見過,無論是泡了藥水的長鞭,還是被炭火燒紅的烙鐵,這些刑具,她不僅見過還切身體會過。
滾燙的烙鐵壓在身上,皮肉被燒得滋滋作響,那種雷電擊身苦不堪言般的痛感,她到現在還記得。
因其他人紛紛往後躲,以至於原本站在人羣中的沈芫和蕭凌成了站在最前面的人。
官兵頭子冷冷地掃了沈芫和蕭凌一眼,問道:“你們一起的?什麼關係?”
沈芫眼珠一轉:“夫妻!”
原本她是想說兄妹或者別的,但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她不得不對這些人設防,已婚婦人的名頭總歸是好使些。
蕭凌微怔,但很快點頭:“嗯!”
官兵頭子又扭頭掃了掌櫃一眼,“他們有沒有撒謊?”
掌櫃忙搖頭:“沒,他們昨夜住的是一間屋子!”
官兵頭子注意到蕭凌臉上還帶着面具,皺了皺眉:“摘下看看!”
沈芫驚慌跪下,“官爺!我家夫君前不久臉被燙傷,面目醜陋,這才戴了面具。不是我們不取,實在是怕嚇到官爺……”
“放肆!”官兵頭子一鞭子甩向沈芫,“本官是那膽小如鼠之輩?”
鞭子帶着銳利的風聲朝沈芫的臉襲來,沈芫面色一凝,她下意識嚮往後躲,又擔心自己躲開的舉動惹怒官兵頭目,引來他更加狠毒的鞭打,只好咬緊牙關跪在原地不動,只稍稍把臉往旁邊側了側。
這樣,興許不會直接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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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未襲來,就在官兵頭子手中的長鞭將要落在沈芫臉上的前一秒,蕭凌忽然在她身前跪下。
那道鞭子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蕭凌悶哼一聲,摘下臉上的面具,“我家夫人年幼愚笨,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話音落下,蕭凌那半張塗着黑乎乎藥膏還撒發着惡臭的臉頓時暴露無遺。
官兵頭子捂着鼻子厭惡地移開目光。
蕭凌忙又將面具戴上,然後從懷中將身上的值錢之物全都掏了出來,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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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頭子哼笑一聲,讓手下把蕭凌手中的東西拿過來。
就在這時,沈芫卻拽着蕭凌的手不管不顧地哭了起來。
“夫君,這可是咱們家所有的錢了!你怎麼能都拿出來?沒了這些錢,咱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嗚嗚嗚!不能給!不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