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離開的這兩日,客棧被洗劫一空。
許多租客都抱着自己的行李物品還都放在客棧,還有一點家底的心態回來,沒想到回來後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了,氣得抱頭痛哭。
“颳了一層皮又一層皮,還讓不讓人活啊!”
“這冀州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剛有兩人抱怨,掌櫃的嚇得忙捂住他們的嘴,勸道:“哎呦,我的爺啊!可別再說話了,一句話得害死多少人啊!”
聽掌櫃的這麼說,說話的人撇了撇嘴,不敢再抱怨。
沈芫去後院看了一眼,好在她的馬車還剩下一半。
車還在,只是馬沒了。
沈芫用力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又一百兩啊!
她回到自己之前住的臥房,好在這些人只是搜刮金銀以及能直接換錢的物件,沈芫的那十金很早之前就存入錢莊換成飛錢了,所以留在客棧的只有她的衣物和藥罐之類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換不到錢,也沒人動,都好好地留在客棧。
沈芫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裝進馬車,打算再去城中買匹馬,儘快離開冀州。
可她下樓時卻看見被客棧幾個夥計架着的店小二。
雖然塗了傷藥,但不知是因爲牢房太潮溼陰冷,還是因爲他體質太弱,昨日後半夜他便發了高熱,燒得昏迷不醒,此刻被擡回客棧已是出氣比進氣多。
幾個夥計圍着他,“王小強,你再撐撐!我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
王小強躺在牀榻上,像是聽不見這些人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宛若瀕死之人。
夥計轉頭看向客棧掌櫃,“掌櫃的,賒些銀子,得去給小強請個大夫,不然他肯定撐不住!”
“我的客棧都被洗劫一空了,我哪裏還有錢給你?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掌櫃的拍着大腿,目眥欲裂。
這家客棧可是他半輩子的心血,每年雖然交的保護費很多,賺不到什麼錢,但他也撐了這麼多年。
可如今,他的心血就被一句話給毀了!
那句話還不是他說的!
不過那個人說的對,這冀州城的繁華可不就是他們這些人的屍骨堆出來的!
夥計:“掌櫃的,大家都在這共事了五六年,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強死吧?”
掌櫃聽見這話,無奈地嘆了幾口氣,然後走到自己的屋裏,從自己昨日換下來的裏衣口袋裏翻出幾兩碎銀。
這是僅剩的沒被洗劫的銀子。
掌櫃的哭喪着臉,分給夥計一兩銀錢。
夥計拿着錢出了門,很快就把大夫請了回來。
可大夫只是看了王小強一眼便說:“可以準備後事了!”
“只是捱了幾鞭子而已,怎麼……”怎麼會死?
後面的話,大家說不出來。
王小強在刑房裏被打的有多狠,他們都有目共睹。那幾個獄卒是真的想把王小強活活打死!
就因爲王小強交不出銀錢。
王小二手裏其實是有錢的,但那五兩銀子是他攢了許久才攢下來的,是他弟弟妹妹明年一年的口糧,所以他不能拿出來。
他不拿錢,獄卒便把他往死裏打!
到最後,王小強手裏那五兩銀子不但沒保住,如今連性命都要沒了!
大夫拿了診金便離開了。
掌櫃也搖搖頭:“共事一場,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那些夥計難過地看着王小強,別人不清楚,他們是清楚的,王小強爹孃都不在了,他的弟弟妹妹全靠他掙錢養!
他如今才十六歲,還有年幼的弟弟妹妹等着他賺工錢買米糧喫!他若死了,他們家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見衆人悲慼不已,沈芫終究是逃不過自己的惻隱之心。
“我會些醫術,讓我看看吧!”
聽見沈芫的聲音,店夥計忙讓開一條道。
沈芫走上前,掀開王小強的眼皮看了看,然後搭上他的脈搏。
很弱,但還有救。
沈芫轉頭吩咐道:“取壇白酒過來。”
白酒取來後,沈芫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用酒水擦了擦,然後按着王小強的十根手指,依次給他挑破。
十指連心,王小強疼得哼唧了一聲。
聽見他的聲音,沈芫手裏的動作也沒停,她舉着王小強的手,依次給他的十根指頭放了血。
店夥計道:“他昨天都流了這麼多血,現在還要放血嗎?這就算是不死,放血也要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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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都說阿強不行了!”掌櫃打斷他們的話,“可這姑娘願意救,救得活也好,救不活也好,都輪不到咱們說。”
店夥計覺得掌櫃的說得有道理,便安安靜靜地閉上嘴巴。
沈芫從懷裏掏出一枚六參丹,讓王小強含在嘴裏。
放過血後,王小強的高熱奇蹟般地退下去了。
沒多久,王小強便甦醒過來,見救自己的人是沈芫,王小強虛弱地張了張嘴:“多……多謝姑娘!”
這個姑娘昨日給他傷藥,今日給他看病,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芫淡淡一笑:“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從王小強的房間出來後,蕭凌問沈芫:“今天還走嗎?”
沈芫搖了搖頭。
王小強的高熱退,但情況仍不好。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擺在她面前,她有能力救,便不能見死不救。
“再晚兩日吧!”
蕭凌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好,那我先去馬行轉轉,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馬,買回來套車!”
沈芫:“好!”
蕭凌出去後,沈芫又打了一盆溫開水給王小強擦洗傷口、包紮上藥。
期間王小強喝了一點紅糖燕麥粥,恢復了一點體力。
“咳咳咳……姑娘不是冀州人,來這……來這冀州城所爲何事?”
沈芫隨口答道:“進京,路過。”
王小強聽見這個回答,自嘲般地點點頭:“也是,除了路過……誰還會來這冀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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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芫一怔,王小強這話似乎有許多層意思。
她看了眼門外,見四下無人,這才問道:“冀州城,一直都是這樣?”
從王小強房間裏出來,沈芫擡頭看了一眼院中的月亮,已是深夜,可蕭凌還是沒有回來。
沈芫突然有些擔心。
見她想要出去找人,掌櫃忙攔道:“我們冀州城有宵禁,過了戌時便不能出門,否則會被抓走。你今天才從牢裏放出來,又想進去嗎?”
聽掌櫃這麼說,沈芫只好放棄出門找蕭凌的想法,她揣揣不安的回到客房,坐在窗邊等着蕭凌。
約摸又等了半個時辰,另一側的窗戶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沈芫忙走過去打開窗戶,一道黑影便從屋檐上跳了下來。
見蕭凌不走大門而是翻窗,沈芫覺得有些奇怪。
但她轉念一想可能是掌櫃的已經睡下了,鎖了客棧大門。
“馬買好了嗎?怎麼去了這麼久?”沈芫走上前,靠近蕭凌後她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沈芫吸了吸鼻子,問道:“你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