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脣邊的笑意一頓,蕙染公主眼底浮起一層興味,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時璟,你竟然還敢來!
猛然抽出手,蕙染公主走到銅鏡邊,看了看自己的妝容,吩咐道:“爲本宮梳妝。”
梳妝之時,貼身婢女琉心問道:“這麼晚了,殿下還要見他嗎?”
“見。”蕙染公主拿起一支落滿東珠的玉釵在頭上比劃,溫柔地笑了,“自然要見。”
她沒有理由不見他。
這一個向來自恃清高,權力強盛完全不輸於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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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柳夏陽出事之後,她無論明裏暗裏在官場之上使了多少手段,卻未能動他分毫,反倒是時璟越發風生水起,仕途蒸蒸日上。
咬牙切齒了一番,蕙染公主這才收起外放的敵意,緩步走到廳堂。
昏黃的燭火照映之下,面前是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負手而立。
這是嫌她府內的椅子髒?蕙染公主微微挑眉,不悅道:“好久不見,時大人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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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她便從他身邊掠過,自顧自地坐在上位。
饒是如此,面前的人還是一副不動如鐘的模樣,甚至臉上看不出喜怒。
婢女倒出的茶正泛着騰騰熱氣,蕙染公主不耐煩地揮開她,開門見山道:“時大人深夜來訪,所爲何事?”
她可不認爲,面前這位難以請出山的大佛,是單純來她的府上坐一坐。
時璟面色平靜如水,月白色的衣袍邊緣隨着晚風輕輕翻飛。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蕙染公主,似是在確認她過得不錯:“公主的氣色,較之上次,好上不少。”
他語氣淡淡,甚至聽不出有一絲陰陽怪氣的意思,蕙染公主卻驟然黑了臉,甚至爲此撕裂了手中的巾帕。
只見時璟皮笑肉不笑地繼續道:“公主面聖尋人一事,至今還未有個結果。”
他說着,目光自然而然地從蕙染公主身後掠過,滑向院牆之後。
蕙染公主一怔,隨後脣邊的笑意慢慢擴大:“時大人是在看什麼?難不成,本宮這還有時大人想找的人?”
時璟慢慢收回目光,“公主此話何意?
“莫非,這宅院之中,除了公主,還有他人?”
“自然沒有。”蕙染公主沒好氣地應了聲。
她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應對面前的人,只覺無論是罵他或是嘲諷,時璟應當都不會當回事,只會維持他這張淡然俊逸的臉,巋然不動。
但蕙染公主也從其中品出幾分興味來,向來沉穩的時大人,竟會爲了孟聽楓,親自來到她的府上,藉着拜會的名義探查一番,想知道她有沒有私自將人關押在此。
蕙染公主突然覺得有幾分遺憾,早知如此,她便該直接說孟聽楓在她手裏,也好看一看時璟難得出現的驚慌模樣。
既已知結果,時璟不欲多留,“告辭。”
拂袖而去。
琉心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回憶起時璟眼下若有若無的青黑,小聲道:“時大人似是許久未休息了。”
蕙染公主嗤笑道:“本宮倒是不知,他還是個情種。”
把玩手中玉件的力道愈發大了起來,蕙染公主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
遲早有一天,待她捉到孟聽楓,便要叫時璟親身體會一遍,她曾有過的疼痛!
目露深情和哀愁,蕙染公主望着手中的半枚玉件,嘆息道:“柳郎……”
隨後便扶着隱隱作痛的額頭,趴伏在書案上,淚水糊了半扇玉容面。
只望那些沒用的狗,能早日爲她找到人,令她有一刻的歡喜也好。
卻不曾想,毫無信息的日子又這樣過了兩日,暗衛再次於深夜跪了一地。
只不過這一次,蕙染公主手持長鞭,站在他們身後,用力地一下又一下揮舞着。
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但無人痛哼過一聲。
“混賬!”蕙染公主一把丟開沾滿鮮血的長鞭,怒聲道:“爲何!在上京之內,她們能躲到何處?!”
若非這些蠢貨辦事不用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孟聽楓焉能躲藏如此之久?!
深吸一口氣,蕙染公主撫了撫嬌嫩臉上微不起眼的細紋,緩緩坐到一邊,喝了口茶,試圖冷靜下來。
她原先想過,會不會是時璟包庇孟聽楓,安置在了他的宅院之中。
可那一夜,時璟匆匆而來,雖未表喜怒,但她亦能看出其眼底藏不住的疲憊和不安。
彼時,她也曾爲柳郎如此深深擔憂過。
可若不是時璟,京中還有哪一位有權有勢之人,願意爲了孟聽楓忤逆她?
思來想去,蕙染公主最終沒能得出個結論,只好端起手邊的茶,潤潤咽喉。
夜風微涼,掃過底下幾位黑衣人的臉,看不清神情,但似乎都是如出一轍的沉默和忠誠。
對此,蕙染公主很滿意。
她笑了笑,心情似乎愉悅了些,可到底心頭有刺梗着,那笑意轉瞬即逝,下一刻,描金繪線的瓷釉便打碎在衆人腳邊。
無人有異議。
蕙染公主向來是這般陰晴不定。
可當他們互相看見彼此的手時,又回想起無辜慘死的兄弟與其幼妹,心中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誰也睡不準,下一個慘死的人,會不會就是對方。
於是暗衛們又默契地收回視線,閉口不提。
蕙染公主坐了好一會兒,心底的怒氣沒能壓制下去,反而愈發濃烈,甚至演變出不安之情。
若是遲遲抓不住孟聽楓,她的計劃是否會被打亂?
不,不會的,所有能夠指向她的證據,早已清掃乾淨了。
蕙染公主下意識咬了咬指甲,卻又猛然抽出。
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
一時間,她只覺腦海中有一道孟聽楓的身影,在肆意嘲笑她。
這不對!
“本宮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哪怕是打開所有人的大門,挨家挨戶的搜,也要給本宮找到人!”蕙染公主趾高氣昂地下命令。
就在此時,一個冒冒失失的傢伙闖了進來。
蕙染公主認得他,是別院的門房。
只是爲何,會來到此處尋她?
往常若無要事,一般會以書信告知她信息。
難不成……楊雪怡出事了?
心頭一跳,蕙染公主拋去腦中的胡思亂想,問道:“急匆匆的,所爲何事?若是些不相干的小事,你……”
門房趴在地上,滿臉笑容。
“殿下,楊小姐傳話說,她已經抓到您想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