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將軍府，已是後半夜。
凌雲軒靜悄悄的，守夜丫鬟靠在門邊睡得香甜。
蕭凌從牆頭翻過，身影平穩地落在沈芫寢屋後的窗戶旁，將沈芫放在窗臺上。
沈芫打了個哈欠，從窗臺跳進屋內，然後關上了窗。
蕭凌也沒多逗留，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威從樹影遮掩的暗影中走了出來，目光在蕭凌離開的方向停留片刻，然後離開了凌雲軒。
次日晨起，沈芫推開門驚醒了守夜的小丫鬟。
小丫鬟看見搭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忙抱着被子站起身，“大……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見小丫鬟瑟縮着腦袋，像是很怕她，沈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然後朝小丫鬟笑了笑：“無妨。你昨夜坐在門前，脖子應該有些酸，今日不必當差，下去休息吧！”
小丫鬟愣住，沒想到沈芫不僅沒有罰她，她允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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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兩秒鐘後，小丫鬟忙謝恩：“多謝大小姐體恤！”
程管家早上來了一趟，說是長風居已經收拾好了。沈芫便收拾東西搬去了長風居。
長風居的確如沈威所言，位置偏僻幽靜，在將軍府的西北角。
相比於別處，這裏很小，除正堂外只有東西兩間廂房加一個小廚房。不過好在堂屋寬敞，隔出來了三個房間，可供休息、喫飯、閒坐。
中間院子擺了兩個大水缸，新養了幾條魚，魚兒在樹蔭下游得歡快。
沈威下了早朝趕來長風居，他轉了一圈，又吩咐下人添了幾樣器具。
下人把庫房裏的雕花屏風金絲軟枕全都搬來，沈威仍覺得不夠，又道：“將我房裏聖上賞的書案擡過來，放大小姐房裏。”
沈芫攔道：“不必再換書案，我如今用的那個小書幾就挺好。房間小，也放不下這麼多東西。”
沈威聽見這話，氣惱道：“這長風居實在是太小了，不如把隔壁院子也改進來，重新擴建……”
“將軍不必如此。”沈芫忍不住打斷沈威的話，朝他笑了笑：“這裏挺好的，比我從前住的地方還要大上一些，不必再擴建了！”
沈威聞言，眼眶突然一紅。
他望着沈芫，歉疚地垂下頭：“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都是父親的錯！都是父親的錯！”
說着說着，沈威竟有些哽咽。
沈芫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見女兒臉上沒什麼表情，沈威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失態，忙用袖邊擦了擦眼角，說道：“你祖母還病着，我去看看她！”
沈芫起身相送：“勞煩將軍替我向老夫人問聲好。”
“好，乖孩子，父親會讓你祖母知道你的心意。”
將沈威送到院門外，沈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問道：“將軍派去接我阿嬤的人是何時派的？”
“七日前，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冀州。”沈威回頭看向沈芫：“芫芫，你放心，我派的人快馬加鞭，用不着一個月就能把你阿嬤接到京城。等你阿嬤入京，替你的身世正名，到時候就沒人再敢置喙你的出身了！”
沈芫搖頭：“阿嬤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讓馬車行慢些。若她不想來，還請將軍的人不要勉強。”
沈威聞言思量片刻，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好，我派人飛鴿傳書通知他們。”
沈威走後，沈芫回了房。
可她還沒在屋中待多久，便聽見外面傳來喧鬧聲，動靜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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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芫從屋子裏走出來，見原本好端端放在院長的大水缸竟碎了一個，早上才從來的錦鯉此刻躺在院子裏的青石磚上，有氣無力地甩着尾巴，整個院子裏都是水。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丫鬟看了眼堵在長風居門口的沈青書和沈長書，低聲道：“是……是大少爺和小少爺玩蹴鞠球，不小心砸碎了魚缸。”
“不小心？”
沈芫挑了一下眉，擡眸看向沈青書和沈長書，見這兄弟倆正一臉壞笑地盯着自己，眼中滿是得意。
沈芫笑了笑，走下臺階將摔在地上的錦鯉撿了起來。
見沈芫沒發作，沈青書更加得意：“你這人怎麼臉皮這麼厚？還賴在我家不走？”
沈青書年十三，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上許多，頭戴嵌紅寶紫金冠，眉前勒着繡珍珠紅巾抹額。他揚着下巴，陰冷倨傲的眼神與他稚氣未脫的五官顯得有些違和。
沈芫真的很難想象沈雲錦、沈青書、沈長書這三個人很有可能是她的親妹妹和親弟弟。
難道是生長的環境不同，所以他們三個才被養成如此尖酸刻薄、蠻橫無理的性子？
見沈芫不說話，沈青書以爲沈芫怕了自己，抱着蹴鞠球走進院子裏，威脅道：“趕緊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從哪兒來的就給我滾哪裏去！我們將軍府不歡迎你這樣來歷不明的野種！”
說罷，沈青書舉起手中的蹴鞠球用力一丟，丟進了沈芫面前的大水缸裏。
沈芫正想把錦鯉放進水缸，不曾想被蹴鞠球濺起的水花揚了一臉，頭髮、衣服一時間全都溼了。
看着沈芫狼狽的模樣，沈青書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落水狗！哈哈哈！”
沈長書沒有吭聲，但也在捂着嘴偷笑。
這個來歷不明的姐姐他一點也不喜歡，而且二姐說了，阿爹多一個孩子就會多一個人和他們兄弟二人爭家產。
沈芫都十七了，馬上就要嫁人了，若她回到將軍府，阿爹肯定會給她定一門好親事，十里紅妝送她出嫁。
那些嫁妝從哪裏來？
肯定是從他們兄弟二人手裏搶！
沈家的所有田契房產鋪面……所有家財都是他們姐弟三人的，決不能再多一個人來和他們瓜分！
所以他和弟弟一定要把這個野丫頭趕走！讓她知難而退，在將軍府待不下去！
正想着，頭頂突然響起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
“很好笑，對嗎？”
“哼！”沈長書冷哼一聲，不屑搭理沈芫。
沈青書則是抱着胳膊大聲笑道：“對對對！笑死人了！你像一個落湯……”
他話還沒說完，後衣領突然被人拎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如同一道拋物線飛了出去，直直地載進了大水缸裏。
沈長書面色一變，可沈芫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一手拎着一個，用力一拋，將兄弟二人丟進了大水缸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