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個穩婆回來了？”
姜氏啪的一聲摔斷一只紅珊瑚髮釵，從梳妝檯前站起身，“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是被困在冀州嗎？”
丫鬟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地回道：“這……奴婢也不知，奴婢就看見大小姐帶着一個老嬤嬤和一個小女孩進了將軍府。奴婢去打聽了一番，聽桂花苑的人說，那兩個人一個是劉嬤嬤，一個是大小姐在建安城認的乾妹妹。”
“廢物！都是廢物！”
姜氏怒從心起，揚手將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揮到地上，叮噹哐啷摔了一地。
她火冒三丈地轉過身，罵道：“你安排的都是什麼人？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不過是讓他們殺個老婆子，殺了快兩個月都沒殺死，還讓她好端端地回來了！這不是廢物是什麼？”
“夫人，實在是那老婆子身邊的高手太多，不光是老爺派去的部將，還有一路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人，個個身手了得、武功高強，我們派去一批人，便死一批人，根本進不了那老婆子的身！”丫鬟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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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氏現在哪有心情聽這些解釋，劉嬤嬤的存在對她就像是有一把砍刀掛在了她的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劉嬤嬤可是將軍府中唯一一個知道她祕密的人！
若她告發她，那她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全都要毀於一旦！
沈威怕是再也容不下她！
姜氏回過頭，看着鏡子裏那張眼角泛起細紋的臉，擡手摸了摸鏡子裏的自己。她忍了這麼多年，她的女兒成了兩個太子妃，她的兩個兒子還沒封王拜相，她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絕不可以被一個老婆子給毀了！
想到這，姜氏眼底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
就算那個死丫頭把那個老婆子接回將軍府又如何？
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還不是任她拿捏？
在將軍府想殺一個人，可比在外面容易多了！
姜氏甩開袖子轉過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桂花苑伺候的下人都有誰？”
“回夫人，我認識一個叫……”
跪在地上的丫鬟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個從屋外跑進來的丫鬟給打斷。
“夫人！”
見回來的人是被派去書房打聽消息的丫鬟，姜氏在扶着桌邊坐下，讓丫鬟上前回話。
丫鬟走上前趴在姜氏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姜氏聽後側眸睨了丫鬟一眼，語氣透着懷疑：“你說的是真的？那個老婆子真的失憶了？”
“回稟夫人，此事千真萬確，是那個老婆子自己說的……”
後面的話蕭凌沒有再聽，他合上屋頂上的瓦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武德院。
書房。
“你是說，你從懸崖上掉下來後，就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當時芫芫在你懷裏，你找不到她的父母，就把她抱回家養着了？她的名字，也是你看包被上的繡花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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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劉嬤嬤，“你莫不是爲了逃避將軍府的追責，假裝失憶矇騙我們？”
沈芫沉聲道：“我可以爲阿嬤作證，她絕沒有撒謊！”
“芫芫，爹爹知道你和劉嬤嬤相處十餘年感情深厚，不想我們責罰她。爹爹可以承諾你不處罰她，但是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必須如實交代！”沈威靠在軟塌上，手中握着劉嬤嬤交給他的十幾年前裹着沈芫的舊包被，目光灼灼地盯着劉嬤嬤。
他的瞳仁漆黑，目光銳利如劍，彷彿能洞穿一切。
在軍營中只要他一個眼神，戰俘便抗拒不住，跪地求饒。
可劉嬤嬤神情從容自若地迎上沈威的目光，“沈將軍，撒謊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們說我是城西紅鑼巷劉家的人，在這裏有丈夫有孩子，我既然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爲何要偷你們將軍府的孩子，還跑到千里之外偷偷養育了十七年，我圖什麼？”
這話問得沈威無言以對，沈老夫人也想不明白緣由。
說起來，劉嬤嬤的確沒有偷孩子的動機。
可爲什麼她會和沈芫在建安城待了整整十七年？
建安城在京城的千里之外，她跑到這麼遠的地方生活圖什麼？
正想着，便又聽劉嬤嬤說：“你們懷疑我當初偷走孩子如今假裝失憶，我還要懷疑你們當時是不是派人追殺我了，不然我好端端的怎麼會從京城一路跑到建安？建安城那麼遠，要不是爲了逃命，誰會背井離鄉跑這麼遠？”
聽劉嬤嬤這麼說，沈威擰了擰眉，他覺得劉嬤嬤的話有幾分道理。
當年，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他至今都沒弄清楚的事情！
沈威低下頭，沉銀道：“劉嬤嬤，之前的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你的失憶之症，我也會請郎中爲了醫治。”
說罷，沈威扶着軟榻站起身看向沈芫。
“既然劉嬤嬤已經回來了，她可以爲你的身世作證。那等爲父病好，便去祠堂重新把你的名字加上族譜。”
沈芫搖了搖頭，“我的名字在不在沈家的族譜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家人不在乎血緣，也不在乎養育之恩，而在於彼此相處幾十年所積攢的感情。有情纔有愛，纔是一家人！”
沈威聞言，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想，沈芫定是被他傷到心了，這纔不願意認祖歸宗。
沈芫想的卻不是這件事。
在她眼中，族譜除了誅九族之外也不沒有其他什麼用處，所以沒什麼好上的。
從書房出來後，沈芫問劉嬤嬤想不想回家見見自己的家人。
劉嬤嬤卻搖搖了搖頭：“聽說我從前的夫君已經再娶，他已有新的家庭，我再去見他，只會給他們一家人添堵。況且如今我已年過半百，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在乎什麼情愛？我記不起他，也記不起過去，何必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至於我那個兒子，我錯失了他整整十七年的人生，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還是等你這一件事情了了之後，我做好見他的準備，再去見他吧！”
沈芫聽後點點頭，既然劉嬤嬤心裏有自己的打算，那便讓劉嬤嬤自己拿主意。
劉嬤嬤一路舟車勞累，沈芫將她送回桂花苑休息後，便回了長風居。
蕭凌見沈芫回來，把在姜氏房中聽到的信息彙報給了沈芫。
和沈芫猜想的一樣，這一路上追殺劉嬤嬤的兇手就是姜氏派去的。
既然害劉嬤嬤的殺手是姜氏派去的，那當初她被綁架時看見的那個婦人應該也是姜氏。
姜氏和沈雲錦都尤爲喜愛紅珊瑚製成的首飾。
沈芫聽完蕭凌的話後，讓蕭凌搬去桂花苑和劉嬤嬤、蕭今夢同住，盯着桂花苑的下人。
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直到沈雲錦回門這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