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天就該回門的,但沈雲錦胎像不穩需要臥牀休息,便拖到現在。
沈雲錦坐着太子的儀仗,隨行數百人,拉着厚厚幾車回門禮,聲勢浩大地回到將軍府。蕭雲城陪着她,給足了將軍府面子。
可沈威卻稱病沒有親自去府門外迎接。
他倒也不是故意裝病,他的肋骨真真切切斷了兩根,只能臥牀休息。
沈雲錦從馬車內鑽出來,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圈站在府門外迎接她的人,見人羣中沒有自己的父親,沈雲錦抿了抿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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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了這麼久,她的父親還是不肯原諒她……
可她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太子妃,可以爲沈家帶來榮耀了,爲什麼沈威還是不能接受?
他就這麼看不得自己這個女兒過得好嗎?
見沈雲錦有些不高興,姜氏忙走上前道:“錦……臣婦拜見太子、太子妃!”
說着,姜氏便跪在地上行禮。
沈雲錦站在馬車上,目光淡淡地落在姜氏身上,並未去攔。
將軍府的人也都跟在姜氏身後,跪拜在地,高呼:“拜見太子、太子妃!”
聽見這整齊響亮的聲音,沈雲錦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她彎了彎嘴角,心滿意足地看了眼跪在人羣中的沈芫。
沈芫這個踐人每次看見她都對她不屑一顧。
如今還不是要給她下跪問安?
沈雲錦微微擡起下巴。
這種所有人都要對她跪拜、臣服的感覺可真是太爽了!
沈雲錦擡起手,染着鮮紅蔻丹的指尖指了指沈芫,命令道:“過來扶我。”
沈芫擡眸看了眼沈雲錦,有些無語。
這位沈家嫡女怎麼這麼像撿了一堆孔雀毛插在自己雞屁股上面的小雞崽?有點陽光就燦爛,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一點也沉不住氣。
沈芫在心中搖搖頭,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伸出自己的胳膊:“臣女扶太子妃下馬。”
可沈雲錦卻並未伸出自己的手。
她高傲地瞥了一眼沈芫,然後說道:“沒有下車凳我如何下馬?不如大姐姐給我當這個下馬凳吧!”
沈芫脣角微抽,沈雲錦想到的折辱人的法子就是讓她當下馬凳?
還真是和蕭雲嫣如出一轍。
怪不得別人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沈雲錦還真應該嫁給蕭雲城。
見沈芫沒有動,沈雲錦慎怒:“你耳朵聾了,聽不見我的話?”
沈芫微微躬身:“太子妃讓臣女當下馬凳,臣女自當領命,但臣女的背脊沒有凳子平整,亦沒有凳子結實。”
“太子妃如今身懷六甲,身子金貴,不能有任何差池。若是因踩在臣女身上失足跌倒,致腹中胎兒早夭,就算是拿臣女的命去賠,只怕也是於事無補!”
“而且,臣女是太子妃的嫡親姐姐,踩着親姐姐的身體下馬,就算臣女不介意,但這府門外過往的百姓以及京中官眷該如何想太子妃?”
“臣女擔心此事有礙太子妃的名聲,還請太子妃思量清楚!”
沈雲錦聞言擰了擰眉,什麼擔心她腹中胎兒,擔心她的名聲,她懷疑沈芫就是不肯跪在地上給她當下馬凳!
她不肯?她今日就偏要踩着沈芫的脊樑下馬。
沈雲錦衝沈芫甜甜一笑:“明明是姐姐爲了扶我下馬,自願當我下馬時要踩的凳子,傳出去別人只會說咱們姐妹情深。”
“至於,怕我失足跌倒?姐姐若是誠心誠意接我下馬,又怎麼會害我摔倒,害我摔傷腹中的孩兒?”
言下之意,就是若她跌倒,那必定是沈芫故意的。
這後面的話沈雲錦雖然沒有明說,但沈芫卻能明白她的意思。
這個沈雲錦,還真是和姜氏一樣陰毒!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芫再不跪下給沈雲錦當凳子,就是不知禮數、心意不誠了,可在衆目睽睽之下,沈芫依舊身姿筆直。
見沈芫不動,沈雲錦鼻尖發出一聲冷哼,剛想繼續爲難她,便聽沈芫開口說道:“臣女不僅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也是皇上親封的九品沈孺人。論品階,我確實比不上太子妃,但朝廷命婦沒有給人當下馬凳的道理!還請太子妃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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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人?”
沈雲錦一愣,她難以置信地皺了皺眉,但見沈芫一臉坦蕩,不像是在撒謊。
而且這種事,沈芫應該也沒膽子撒謊。
她竟不是平民?
正想着,蕭雲城已從後面的馬車上走了下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沈雲錦和沈芫一眼,催促道:“怎麼還不下來?”
看見蕭雲城,沈雲錦也沒心思爲難沈芫了,她慌忙地下了馬車,湊到蕭雲城身側,挽住了他的臂彎。
兩人進了將軍府,被管家帶去書房。
沈雲錦推開書房的門,撲到牀邊,淚水像提前準備好了似的奪眶而出:“爹爹!女兒來看你了,你傷得怎麼樣?女兒不孝,未能爲父親侍疾!”
從前沈威最疼沈雲錦這個女兒。
因爲姜氏的第一胎沒能保住,所以他便把所有的疼愛和愧疚都彌補在了沈雲錦身上。她出生的時候,他告了一個月的假,親力親爲地照顧她。
只要沈雲錦一哭,沈威就會滿足她的所有請求。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願意爲她摘下來。
可如今看着沈雲錦臉上的眼淚,沈威卻無動於衷。
他能給這個女兒最後的父愛,就是阻止她嫁給一個不該嫁的人。可這個女兒不屑於他這份父愛,他又何必繼續付出?
沈威淡淡地看了眼沈雲錦,然後移開目光,看向坐在牀對面軟榻上的蕭雲城。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恕微臣有傷在身,不能向兩位行禮。”
蕭雲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沈威:“聽聞沈大將軍從前在戰場上就算身中數箭,嘔血不止,也能飛身上馬,一刀砍下敵方首領的頭顱。如今僅僅斷了兩根肋骨,怎麼就起不來牀了啊?”
沈雲錦聽見這話,頓時止住眼中的淚。
她詫異地看了眼蕭雲城,似乎也接受不了他說的這番話。
可礙於蕭雲城的身份,沈雲錦連爲自己的父親爭辯一句也不敢。
她垂下頭,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饒是沈威能忍,此刻也被蕭雲城的話氣得額前青筋暴起,他爲國征戰十餘年,從七八歲習武,到二十八歲回京成親,十幾年的人生全都貢獻在守衛大燕國的邊疆。
他無愧於皇上,無愧於大燕國黎民百姓!
可如今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被大燕國的未來儲君嘲諷、奚落?
沈威只覺得無比諷刺,他怒從心起,卻不能發泄,竟化作一團鮮血從口中嘔了出來。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