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想回去？”沐黎垂眸看着她，淡淡的問道。
“那個大娘很兇，總是打我，我喫不飽飯，不想回去。”褚雲回道，表達明確清晰。
沐黎失笑，隨後指了指身後那一地的屍體，還有地上緩緩流淌着的鮮血。
“跟着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你不怕嗎？”
“怕。”褚雲毫不猶豫的回道，可不待沐黎再問，她又繼續道：“可是姐姐，我現在回去，也一樣會死。”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捱餓，捱餓的時候很難受，比死還難受，而且……”
褚雲話音頓了頓，‘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姐姐很厲害，我想跟着姐姐，我想活着，我想給師父報仇。”
“褚雲不怕死，可是褚雲不想死，求姐姐收下褚雲，褚雲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姐姐，一定不會給姐姐添亂的。”
“求姐姐收下褚雲，求求姐姐……”她一邊說一邊磕頭，可哪怕是這般大的動作，那懷裏的琵琶也被她保護的很好。
沐黎轉眸看向君亦琛，沒說話，可君亦琛明白她的意思，脣角揚起，溫柔道：“娘子拿主意便好，若是娘子想留，我們也不差這孩子一口飯。”
沐黎聞言卻並沒有很開心，她討厭麻煩，可是這麻煩卻是她自己惹上的。
若是在以前，剛剛那般情況下，她只會冷眼旁觀，絕對不會上前多事。
也不知道剛剛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上去把這孩子帶回來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從接觸穆家開始，她會在宴會上站出來護着阮南雪，會給太子去雲川找解藥，會把穆家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自從來了這邊之後，她改變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她也早已經不再是身處末世中，那個冷漠無情，殺伐果斷的沐黎了。
沐黎眉心微蹙，“你說想給師父報仇？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褚雲擡起頭，小臉上已然佈滿了淚痕：“知道，但這是褚雲的仇，與姐姐無關，師父說過，自己的仇，必須自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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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沐黎笑了：“就你如今這模樣，你拿什麼報仇？”
“我可以的，只要活着，就總會有辦法的。”褚雲堅定的說道：“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方法都可以。”
“這也是你師父教你的？”沐黎皺眉，一個正常人，會處處教一個孩子如何報仇嗎？
還是說，那位花魁早就知道自己會死？
褚雲遲疑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這是我偷聽到的，不是師父教的。”
沐黎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褚雲的眼睛，明明嘴裏喊着要報仇，眼裏卻依舊有着乾淨純粹的光，可偏偏少了那份屬於孩子的天真。
“你若是想跟，便跟着吧。”沐黎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做到將人趕走。
“我可以讓你活下去，但正如你所言，你的仇，你自己報。”
“真的嗎？”褚雲驚喜道，眼裏涌上的喜悅倒是難得的透出了幾分孩子氣。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她連連磕頭道謝，懷裏的琵琶也被她越抱越緊。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她一定能活下去，一定可以，只要活着，總有一日，她可以親手給師父報仇。
南宮以朗，她一定會親手宰了他，在師父的墓碑前。
見沐黎與君亦琛已經走了，褚雲匆匆回神，轉身小跑着跟在兩人身後。
沐黎邊走邊開口：“我叫沐黎，你去無名牙行找一個叫陸秉文的人，提我的名字，他會安排你的。”
褚雲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乖乖的點了點頭，“是，謝謝小姐。”
“等會。”見她準備離開，沐黎又出聲叫住她：“你知道無名牙行在哪嗎？”
褚雲搖搖頭：“不知道，但是小姐放心，我可以去街上打聽一下，可以找得到的。”
沐黎盯着她沒說話，上前一步蹲在她身邊，擡手放在她的肩頭，一抹幽光自掌心鑽進她體內。
“以後別叫小姐了。”
褚雲聞言不解的望着沐黎：“褚雲身份低微，稱‘姐姐’於禮不合。”
“那就叫主子吧。”沐黎感受了一下能量信息，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時，才展顏勾了勾脣。
“去吧，順便給陸秉文帶句話，我們今晚就不回去了。”
“是，主子。”褚雲抱着琵琶躬了躬身，隨後直接轉身離開。
君亦琛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粗布麻衣蔽體，可她的一言一行，半點都不像市井之中艱難求生的。
“娘子信她嗎？”君亦琛問的是，她要爲師父報仇。
沐黎笑了笑：“她沒說謊。”
君亦琛面露不解：“娘子爲何……”
說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瞬間恍然：“啊對，我忘了娘子的能力了。”
“所以，娘子剛剛是……”
沐黎輕笑着點點頭：“雖然是個孩子，可木冬當時……也是孩童之身。”
君亦琛瞭然，對於沐黎的做法也並沒有任何意見。
不對，準確的說，在他這裏，只要是與沐黎有關的，哪怕是錯的，那也是對的。
何況謹慎些總是好的。
“娘子準備去哪？”
兩人並肩朝着人羣聚集的地方走去，君亦琛見沐黎似乎目的很明確，不由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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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黎：“去花街。”
君亦琛訝然：“娘子知道花街？”
沐黎轉眸，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莫名：“我們在外面逛了這麼久，你就沒聽到別人說起嗎？”
君亦琛：……
他還真沒聽到，這一路上光顧着看沐黎了。
“那娘子如何知道花街在哪的？”
沐黎翻了白眼：“你們這裏，凡是青樓技院所在，必定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這還需要問？”
君亦琛：……
“那娘子是想去哪一個？”君亦琛看着這一路的花枝招展，很是不耐的皺了皺眉。
沐黎想起褚雲的話，便直接道：“暖香閣。”
“可是娘子，我……”君亦琛還想說什麼，卻被沐黎直接拉走了。
“行了，磨磨唧唧的，還是不是男人了？”
君亦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