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坐在牀邊，讓劉嬤嬤靠在自己肩膀上，靜靜地聽劉嬤嬤絮叨十七年前的事情。
她沒有刻意去問十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問她的阿孃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就靜靜地聽着，聽着劉嬤嬤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日頭漸漸從天邊轉到正空，沈芫總算聽完了劉嬤嬤的回憶。
劉嬤嬤也因爲說了太多話，疲累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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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芫今日心情不錯，捲起袖子親自下廚。
蕭今夢在集市買了不少新鮮的肉菜，還買了幾條鯽魚回來。這個季節的鯽魚特別鮮美，個頭大，肚子裏還藏的有魚籽。
沈芫用兩條鯽魚燉了一道鯽魚蘿蔔絲豆腐湯，剩下的全部燜炒，出鍋前再撒上一把大肥葉，鯽魚的香氣瞬間被吊起，勾得人直流口水。
不到一個時辰，天麻川穹排骨湯、絲瓜炒嫩肉、香椿炒雞蛋、酸菜炒豆乾、香油蒸槐花、荊芥拌黃瓜，以及沈芫做的兩道魚全部出鍋，六個菜兩個湯擺了滿滿一大桌。
姜神醫在飯桌上坐下，看了眼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笑道：“可惜老頭子沒跟我一起進京，沒這個口福嘍！”
沈芫從昨夜一直忙到現在，還沒顧得上問姜神醫因何進京，慕容老先生又爲何沒有一同隨行。
此刻聽姜神醫提起，便問道：“師父，慕容老先生怎麼沒有和您一起來京城？”
姜神醫：“我來京城探親，他留在了冀州，被一個學生絆住了，估計還得在冀州待上半個月。”
“原來如此。”沈芫聳肩一笑：“不過沒關係，等慕容老先生過來，我還可以下廚，給你們做更多好喫的！”
姜神醫：“好！”
喫飯的時候，沈芫一直在給劉嬤嬤添菜。
劉嬤嬤昨日受了驚，對身體的損傷極大，需要好好補一補氣血。
喫完飯，劉嬤嬤突然問沈芫：“芫芫，我們還回將軍府嗎？”
沈芫深思片刻，這才搖了搖頭：“不回了……我不想做什麼將軍府的大小姐了。我只想做阿嬤的孫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賣藥女，就像現在這樣。”
“不可以！”
劉嬤嬤正色道：“芫芫，你是將軍府的血脈，本該和這京城的貴女一樣，被金嬌玉養長大才對！可因爲姜青霜那個毒婦，你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
“這些苦本不該你喫的，那些福也不該姜青霜和她的兒女來享受！無論是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還是將軍府的權勢與富貴，這些全都是該屬於你的，你是你阿孃的女兒！應該替自己拿回來！”
沈芫聞言，有些錯愕。
但不可否認，劉嬤嬤說的話確實很對。
憑什麼她阿孃受盡苦難，而姜青霜和她的孩子卻享受了十七年本該屬於她和她阿孃的幸福人生？
只姜青霜入獄還不夠，沈雲錦、沈長書、沈青書也該爲自己母親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想到這，沈芫握住了劉嬤嬤的手，“阿嬤，我明白你的意思。”
劉嬤嬤：“你娘死在了申陽城，當時她纔出月子一路奔波，沒有喫上一頓包飯，又要給你們倆餵奶，臨死前她瘦的皮包骨，是我親手把她埋在申陽城，她的墳冢還未曾立碑。”
“芫芫，你要回去，讓你爹以將軍府的名義派人將你孃的墳遷入京城，要在沈家爲她立碑，讓她漂泊多年的英魂得以安息。你明白了嗎？”
沈芫點頭：“……我明白。”
劉嬤嬤又道：“況且，你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哥哥。”
“哥哥？”
“他叫沈椴。你娘臨死前，把你和你哥哥都交給我了，我抱着你和你哥哥逃避追殺時失足跌下懸崖，按理說他應該也和你一樣，躺在我懷裏纔對。可不知道我爲什麼，我醒來時只在懸崖下面看見了你，也只將你撿了回去。”
“他也是你孃的孩子，所以芫芫你必須要找到他。”
“好，我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哥哥！”
沈芫答應下來，決定回到將軍府。
劉嬤嬤也要和她一起回去。
可這次沈芫決定自己一個人回將軍府。
劉嬤嬤有傷在身，不能再折騰了，而且劉嬤嬤因爲她捱了板子還受了傷，她本就過意不去，又怎麼能再把劉嬤嬤帶入險境？
蕭凌已在沈威面前暴露了武功和面容，想必沈威此時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而蕭今夢還是個孩子，沈芫也不想再帶她犯險。
所以在劉嬤嬤的身體漸漸好轉後，沈芫獨自一人回到了將軍府。
聽說沈芫回來，沈威和沈老夫人特別高興，沈老夫人還專門來書房見了沈芫。她拉着沈芫的手，老淚縱橫。
“原來你真是我的孫女，這些年你真是吃了太多苦！”
沈芫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語氣平淡：“老夫人莫要傷心，好在，我以後應該不會再有苦頭吃了。”
因爲該喫苦的人，是那些曾經傷害她、傷害她孃的惡人！
沈老夫人卻以爲沈芫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她回到將軍府當將軍府的大小姐了，自然再用不着喫苦了。
於是沈老夫人笑着擦了擦眼淚：“芫芫說得對，以後奶奶會好好疼你的！”
“像疼雲錦妹妹一樣疼我？還是比疼雲錦妹妹、長書青書兩位弟弟，更疼我一些？”
“這……”沈老夫人遲疑了一瞬，然後立刻笑道：“你們都是奶奶的孫子孫女，奶奶當然是一樣疼啊！”
沈芫但笑不語。
沈老夫人想了想，又接着說：“芫芫，你和雲錦、長書、青書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你們四個都是你們父親的孩子！你父親已經按照你的意思，把錦兒的娘送去了大理寺，那這件事情便算是了了，你以後要好好和自己的弟弟妹妹相處，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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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芫聞言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沈威：“這也是父親的意思嗎？”
沈威半倚在牀邊，聽沈芫這麼問垂下了頭，不敢直視沈芫的目光。
沈芫便知道答案了。
她鼻尖發出一聲輕嗤，很輕，卻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沈芫開口說道：“這既然是父親和祖母的意思，那芫兒自當聽從，與弟弟妹妹們好好相處。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