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們在咒雲飛，咒您最疼愛的小六，你讓臣妾如何冷靜？”
陳皇后雙眸泣血，眼中滿是悲慼。
皇帝垂頭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蕭雲飛，臉上也掠過一抹悲愴，可他是一國之君，就算再難過，他也不能表露出來。
皇帝將帶血的刀插回侍衛腰間佩戴的刀鞘中，“看護兵器不力，自去領罰！”
“是，皇上！”
侍衛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然後去了慎刑司。
皇帝這纔看向陳皇后，溫聲勸道：“你先彆着急，宮中太醫治不好，還有天下名醫，朕這就傳旨下去，廣搜名醫，醫治小六。”
隨着皇帝話音落下，人羣中不知誰說了句：“聽聞近日姜神醫也入了京，姜神醫醫術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若能把姜神醫請來，一定可以救活晉王殿下！”
聽見這話，陳皇后的哭聲霎時止住，她看向身後的侍衛太監，吼道：“還不快去把姜神醫給我兒找來！”
眼見着這些人要去“請”姜神醫，沈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只怕來不及了，晉王體內的毒藥已經開始擴散了！”
衆人聽見沈芫的聲音，紛紛轉頭看向蕭雲飛，只見他袒露出來的皮膚上已遍佈紫紅色的脈紋，而且紋路越來越深，逐漸發黑發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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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長針護住的心脈，此刻也染上毒跡，連針頭都被毒藥浸得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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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院使看見這個情況暗道不好，猶豫再三，跪行幾步上前說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毒性已擴散至心脈，晉王殿下怕是等不到宮外的神醫了！”
“等不了？”
陳皇后心中的希望剛剛被燃起，此刻就被一盆接着一盆的冷水撲滅，她根本無法接受。
她氣急敗壞地踹開院使，然後一巴掌甩在沈芫臉上。
“啪——”的一聲，尖銳的多寶纏金護甲在沈芫臉上刮出一道血印，鮮紅的血珠從她白皙的臉頰滾落，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衣領上，看起來分外駭人。
沈芫被打趴在地，卻又重新爬起來端正地跪好。
“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我兒都快不行了，你讓我怎麼息怒！你不是說可以護住我兒的心脈，阻止毒性擴散？爲什麼現在毒性擴散了？是你在害我兒，是你！我告訴你，要是我兒活不成，你也休想活！”
陳皇后彎下腰，用指尖緊緊捏着沈芫的下頜，力道之大，彷彿能把沈芫的骨頭捏碎。
沈芫疼得皺了皺眉。
衆人看見這一幕，紛紛咂舌，原來素日裏待人溫和的陳皇后還有如此殘暴的一面。
他們都有些心疼沈芫和那個小太醫，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而且沈芫明明說的只是暫緩，給晉王殿下爭取時間，爭取到太醫趕過來，她已經做到了，可還是被陳皇后遷怒。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不要站出來幫忙治病救人。
就在陳皇后發泄怒火的這會功夫，蕭雲飛身上的毒已經徹底蔓延至全身。
他嘴角流下一灘黑血，身上那幾處穴位插的針也全都被毒藥徹底腐蝕成黑色。
太醫院院使忙伸手去摸蕭雲飛的脈象，他眉頭緊皺，掀開蕭雲飛的眼皮一看，卻見蕭雲飛的瞳仁已經開始渙散。
這回用不着太醫說，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蕭雲飛已經徹底不行了。
陳皇后衝上前，將蕭雲飛抱進懷裏，哭道：“雲飛，雲飛，你醒一醒好不好？母后求你了，你睜開眼看看母后好不好？”
可任憑陳皇后如何哭喊，蕭雲飛都沒有任何反應。
人羣中，蕭雲城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面色慘白，眼中滿是懊惱和恐懼。
他……他不過是想給六弟一點教訓，讓他手底下的人不要再和他作對，讓他不要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他只是想讓他出一點洋相，被父皇母后厭棄而已。
他……他沒想要他的命啊！
正在這時，太醫院院使又道：“皇上，皇后，微臣能爭取一瞬息的時間讓晉王甦醒，在彌留之際能留下只言片語。”
皇帝聞言，仰頭掩下心中的酸澀，深吸一口氣道：“可！”
得了皇帝的指令，院使小心翼翼走上前，將蕭雲飛身上的針全都取了下來，然後掏出一根細長的三棱針插在了蕭雲飛眉心，以圖激發他的意識。
蕭雲飛乾咳一聲，再次嘔出一大口鮮血，然後眼睫顫了顫，半晌後他緩慢地睜開眼看向抱着自己的陳皇后。
“母……母后……”
陳皇后握住蕭雲飛的手，抽泣道：“飛兒，你……你再堅持一會，母后一定會爲你尋來神醫，替你解毒，你再堅持一會好不好？”
“兒臣……”
兒臣怕是堅持不住了。
可……爲什麼會這樣呢？
蕭雲城下的毒不過是藥性比較猛的春藥，從細作那裏得知此事後，他已經提前服下了解藥。
而他自己用的，也只是發作時看起來嚴重，實際上並不會損傷身體的毒藥。
他只是想借着蕭雲城給自己下藥的機會，將計就計，反將他一軍，用自己“病重的身體”，逼父皇廢太子。
並不是真的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換蕭雲城被褫奪太子之位。
若他死了，就算蕭雲城被廢又有什麼意義？
父皇就只剩下他一個兒子了！
儲君之位還不是只能給蕭雲城？
他這麼多年的藏拙，苦心經營，收刮冀州百姓所積攢的財富、兵力豈不是全都要付之東流水？
這讓他如何甘心？
蕭雲飛仰起頭，目光略過皇帝與陳皇后，看向了站在衆人身後的蕭雲城。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胳膊指着蕭雲城，一字一句道：“那杯毒酒……是……是皇兄給我的……”
蕭雲飛每說出一個字就要嘔出一口黑血，烏黑泛紅的血跡順着他兩邊的嘴角流下，整個下巴脖頸全部都是粘稠的血跡。
蕭雲城被蕭雲飛的話嚇得渾身發抖，他用力地搖頭：“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皇兄……你爲何要害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害死了這麼多兄弟姐妹還不夠？還要……還要害我？”
“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蕭雲飛嘴角揚起一抹陰柔的笑，蕭雲城定是察覺到他的細作，臨時偷換了毒藥，改要他的命。
那他就要讓他的命，讓蕭雲城這個未來儲君背上殺妹弒弟的罵名！
讓他被天下人唾棄！
說完最後一句話，蕭雲城舉在半空中的手便無力地垂了下來，徹底沒了氣息。
“雲飛！”
陳皇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喉間嘔出一口鮮血，噴在了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