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
她離開的一刻，全身上下迸發出一種耀眼的光。
她如此挺立，如此鮮活，如此耀眼。
她不完美，她有一身缺點，可她還有她自己的驕傲，她不是邢代容，她不是誰的替身，她比她勇敢。
陸令筠說她沒面對現實的勇氣，她告訴她。
她能。
往後餘生，死生不再復見。
她不再求程雲朔的愛，她自己愛自己。
她挺立的脊背一下子閃到了程雲朔的眼睛。
彷彿一記重拳狠狠捶在程雲朔心裏。
這一刻，程雲朔真正被她吸引住，更是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心痛。
他這個時候纔想起來。
他最開始對阿若就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一首覺得杜若像邢代容，把她當替身，可這一刻，他才意識到。
她就是杜若，她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同樣叫他驚豔。
“阿若……”
程雲朔開口喚着她的名，只覺得又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離開了他。
“大人。”
他身邊響起碧娢的聲音，碧娢溫溫柔柔對他道，“杜姨娘怕是鬧脾氣了，你快去哄哄她吧，今兒雖是碧娢的進門日子，但是碧娢不要緊。”
程雲朔聽到她這話，要邁出去追杜若的腳頓住，他看着杜若消失不見的背影，良久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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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她真的鬧鬧脾氣說着氣話，明兒就好了，或者，明兒氣不消他再哄哄，也來得及。
當天晚上，杜若的姑姑病逝了。
消息傳回府裏的時候，陸令筠剛剛準備歇下，她聽到外頭有聲音，不由披起衣裳坐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少夫人，杜姨娘她姑姑剛剛去了。”春杏推門進來，“秋姨娘還有玲姨娘曉得後，她們倆說想去看看杜姨娘。”
陸令筠想了想，“讓她們去吧，備上車馬，再備些喪禮，一起送過去。”
“是。”
春杏要退出屋裏，陸令筠又問，“世子呢？他知道了嗎？”
“通知碧水苑的人了，可那兒的丫鬟婆子說世子己經睡下了，什麼事明天再說。”
“那丫鬟婆子簡首是空口瞎說，剛剛小薇過去通傳，瞧見裏頭燈正亮着，世子壓根沒歇！”
陸令筠眉頭微蹙，碧水苑的丫鬟婆子是碧娢從外院帶進來的。
不是府上的人。
“罷了，明兒再說。”
陸令筠說完，自己繼續躺下休息。
門外，秋菱和玲瓏得了允，一邊趕一邊罵。
“那新進來的李碧娢就是個壞種狐狸精！擺明了就是她瞞着消息不報，她屋裏頭燈大亮，攔着消息把世子留她院裏！”
“杜姨娘她姑姑就跟她親孃一樣，杜姨娘好歹是貴妾，她親孃喪了，也不叫世子知道，真是心眼有夠小，夠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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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菱和玲瓏自然是偏袒杜若得多，她們帶着陸令筠捎過去的禮，急急來寬慰杜若。
杜若在知道她姑母喪了這消息被攔在了月容閣外，滿侯府上下除了程雲朔全都知道，倏得自嘲的笑了起來。
“杜姨娘，你別太難過，世子就是受了一時矇蔽，明兒一早他要是知道你姑母喪了，他一定會趕來的。”
“是呀，世子不是無情的人，他心裏有你。”
杜若聽着這些話，自嘲的笑聲更大了。
秋菱和玲瓏只道是杜若傷心過了頭，連忙安慰着她。
只有杜若自己知道。
當初，她曾把邢代容的死訊攔在了青樓外頭，叫程雲朔沒得見那個女人最後一面。
如今，另一個女人把她至親死訊攔住，叫他再也不會趕來。
天道輪迴，果真是因果。
當初發出去的箭，原封不動正中自己的眉心。
杜若笑着哭着燒着紙，“我還完了，還完了。”
“我什麼都不欠了。”
第二天。
程雲朔一大早醒過來後，知道了昨夜杜若姑母的死訊。
得知消息後，他先是一怔，繼而大發脾氣，“昨晚怎麼沒人告訴我！”
新婚燕爾的碧娢含着一雙春水眸子看着程雲朔，“大人，是我不好，我昨兒跟下人道，大人幾日疲累，今晚別再打擾大人。”
她這話過後，程雲朔只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和邢代容那張幾乎一樣的臉，他忍下了脾氣，快速套着衣裳，一邊攏着衣裳一邊往外跑，“快備馬！去杜若姑姑家！”
牀榻上的碧娢看着這樣心急的程雲朔，眉頭不由皺緊，眸色幽深。
那個杜姨娘在程雲朔心裏份量不低。
自然是不低。
昨兒一夜，程雲朔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杜若那決絕的背影還有那句話。
他一晚上都輾轉反側，總是覺得自己當時該追上去。
今兒早上的時候，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等下就去請個太醫，給杜若的姑姑再瞧一下。
可沒想到，一醒過來聽到的就是杜若姑姑的死訊。
完了完了，一步遲，要步步遲了。
他這一刻後悔了。
真後悔了。
他爲什麼昨晚不答應！
杜若她在這世上，她姑姑就跟她孃親一樣，他給她請個太醫又怎麼樣！
這次他肯定傷了阿若的心！
之前他對杜若確實沒這麼上心，如今他是真上頭了！
程雲朔火急火燎的趕去了杜若姑姑家。
可惜，程雲朔沒有見到杜若。
堂屋裏，杜若姑姑遺體停在裏頭，她的子女孫輩，侄子們全都穿着喪服在屋裏頭忙碌着。
杜揚見着了程雲朔，“程世子，您來了。”
程雲朔看着中間停着的屍，“你姑姑她……”
“唉，她昨晚走了。”杜揚一臉沉重道。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程雲朔立馬想到了昨晚杜若整個人跪在他面前，求他幫忙的樣子，一時間，他愧疚得緊，“是我沒給你們請太醫……”
“程世子言重了，您對我們家己經仁至義盡了。”
程雲朔緊鎖着眉，他環顧着周圍，“阿若呢？”
“阿若去了城外的廟裏，給姑姑祈福誦經。”
程雲朔聽到這裏，轉身便是去城外尋杜若。
杜揚見他要走，趕緊叫道，“世子是不是要去找阿若？”
“對。”
杜揚嘆了口氣，“世子，我那個妹妹又不知道發什麼瘋，她說她要給我姑姑在廟裏守孝七年，這七年她不會見任何人，也不會出去半步。”
程雲朔聽到這裏，整個人如雷劈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