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月捂着臉哭哭啼啼地回到員外府,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趙姨娘的院子。
趙姨娘正帶着兩個孩子坐在院中的鞦韆架上曬太陽,看見楚秋月回來,淡淡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快把藥送去小廚房,給你哥哥煎上。”
“小姨——”
楚秋月哽咽着,將紅腫的臉露出來。
趙姨娘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連忙站起身問:“怎麼回事?誰打的你?”
楚秋月一邊哭一邊把方纔的事講給趙姨娘,末了還加了一句:“小姨,我不是故意不給她錢,我只是覺得不公平。”
“那家藥鋪分明是用我孃的錢開的,鋪子裏的東西也應該屬於我娘纔對,我拿自己家的東西憑什麼還要付錢?”
“我不想給沈芫錢,她害死了我娘,我恨她!”
趙姨娘聽完全部,重新在鞦韆架上坐下,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袖。
“秋月,你太沖動了!你說你娘是被她逼死的,可有證據?你們村子裏的人可都覺得是你娘做髒事在先,她是無辜撞破。你娘自縊更是與她無關。”
“你說她開藥鋪的錢都是你娘給的,可有依據?你一沒有欠條,二沒有憑證,就這麼空口白牙在人家鋪子門前嚷嚷兩句,你就覺得會有人相信?她斷可以告你污衊!”
“自己沒有足夠能力前就想扳倒對方,這是愚蠢!你往後既然要跟在我身邊,這種蠢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做第二回!”
楚秋月本以爲趙姨娘能爲她做主,帶着家丁僕婦去把沈芫打一頓,沒想到她的親姨娘看見她被別人打了,除了訓話還是訓話。
不僅如此,她還說她蠢!
這讓楚秋月更加委屈,她忍不住哭出聲來:“小姨,那我就這樣白白被她打了嗎?她憑什麼打我啊?嗚嗚嗚!”
“這個巴掌,就當是買了個教訓。”
趙姨娘的小女兒被楚秋月的哭聲嚇得哭鬧不停,趙姨娘也懶得再與楚秋月多費口舌,她抱起自己的小女兒同楚秋月說道:“你既受了傷,藥便拿去給你姐姐煎,這幾日不用當差,好好休息休息!”
說罷,趙姨娘低頭哄自己的小女兒,“囡囡不哭,阿孃帶你回房。”
看着趙姨娘抱着自己的閨女進了屋,楚秋月眼眶通紅,垂在腰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因爲太用力,手心被指甲壓出幾道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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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一堆沒用的大道理,還不是不想替她出氣?
畢竟她不是親閨女,若是自己的女兒被沈芫打了,趙姨娘肯定會當時就殺去藥鋪。怪就怪能護着她的親孃不在了!
想到這,楚秋月心中的恨意更甚,她的娘就是被沈芫害死的!
楚秋月把藥拿給楚春花,等楚春花煎好後,她又親自端着藥碗把藥送到楚玉寧的牀邊。
“哥哥,該起來喝藥了!”
楚秋月扶起楚玉寧,楚玉寧面容憔悴地靠在牀邊,一擡眼便看見楚秋月紅腫的臉。
見自己妹妹被人打成這樣,楚玉寧忙問道:“你的臉怎麼了?是誰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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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寧說着就要下牀,一副掄起拳頭就要給自己妹妹出氣的架勢。
楚秋月抽泣道:“是沈芫!”
楚玉寧下牀的動作一頓。
怎麼又是沈芫?
想到前幾日自己在牢房中狼狽的模樣,楚玉寧一臉菜色,那天沈芫給他送來的飯菜,分明是下了藥的!
可她爲什麼要給他下藥?又爲什麼要把慕容老先生的消息告訴他?
她到底是恨他,還是心悅他?
楚玉寧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沈芫。
楚玉寧在牀邊坐下,心疼地摸了摸楚秋月臉上的傷痕,問道:“你在哪裏遇見她的?她爲什麼要打你?”
原本楚玉寧是想關心關心自己妹妹,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剛問出這句話,楚秋月就像是有根神經被刺痛,她一掌拍開了他的手。
“又是爲什麼!你怎麼和姨母一樣,非要問原因?重點是她因爲什麼打我嗎?重點明明是她打我了,不管有什麼理由,她都沒資格打我!”
楚玉寧看着楚秋月發脾氣的模樣,有些不高興。
但一想到自己妹妹早早便沒了娘,又不忍心訓斥她。
楚玉寧哄道:“等哥哥拜入慕容老先生門下,定會好好替你出這口惡氣!”
“真的?”楚秋月破涕爲笑,一臉希冀地看向楚玉寧。
楚玉寧重重點頭,等他正式成爲慕容老先生的關門弟子後,他要出的惡氣可不單單只是一個沈芫,他要讓整個紫雲書院,讓所有曾經輕視他、怠慢他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兄妹倆正說這話,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丫鬟。
是趙姨娘跟前的大丫鬟翠雲,她朝楚玉寧服了服身子,“楚公子,老爺今日作了一首詩,特邀楚公子過去品鑑。夫人讓你速速更衣,隨我去書房!”
“哥哥,姨夫叫你過去,你快點去吧!”楚秋月激動地催促道。
她知道王員外很看重她哥哥,若是她哥哥能得到王員外的扶持,那她在這員外府能依仗的就不單單是一個姨母了。
楚玉寧聽見丫鬟的話,臉上並無半點喜色。
自從來了這員外府,那個王員外隔三差五便讓他過去品鑑他寫的那堆狗屎,可偏偏他還得順着他的意,半點不好都不能說。
楚玉寧喝了藥,穿上外袍,跟着丫鬟來到前院書房。
書房內,王員外正趴在書案前奮筆疾書。
楚玉寧進來時,看見王員外圓滾滾的大肚子抵在書桌前,忍不住皺了皺眉。
上好的紫檀木書桌,上好的徽墨,上好的狼毫,竟都給這種不通文墨只會附庸風雅的人作踐了!
王員外聽見腳步聲,笑眯眯地擡起頭:“楚賢侄,你來了,快來指點指點我今日寫的詩。我今天一起牀啊!就聽見外面呼呼颳着大風!頓時詩興大發,不吐不快啊!”
王員外說着放下筆,一臉驕傲地攤開自己寫的詩。
“秋風呼呼自西來,吹落滿地黃金葉。”
楚玉寧只看一眼便移開目光,生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這種東西也配稱之爲詩?
連他三歲寫的東西都不如!也配讓他誇讚?
“楚賢侄,你看,這院子落下的樹葉被太陽一照,像不像黃燦燦的金葉子?我這個比喻用得怎麼樣?是不是很形象?”王員外自顧自說道。
楚玉寧清了清嗓子,溫聲道:“王員外,這些寫詩不但要有形還要有意,這兩句不但沒有韻腳,還沒有深意,不若改成‘秋風瑟瑟如僧客,拂去三千黃金葉。’……”
“不,不,你說的不對!”
王員外打斷楚玉寧的話,不悅道:“而且你這改得多喪氣啊!不吉利!哪像我這,把西風呼呼吹來的氣勢都寫出來了!”
“是,還是王員外見解獨特,是晚輩唐突了。”楚玉寧咬着後槽牙,違心地奉承。
在沒見到慕容老先生前,他暫且忍一忍,等七日後他在慕容老先生的聞道宴上大放光彩,就再也不用受這種窩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