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藥鋪，沈芫看見劉嬤嬤正在院子裏忙着洗菜，她忍不住走過去從背後一把抱住劉嬤嬤。
“阿嬤，謝謝你！”沈芫靠在劉嬤嬤肩上，聲音很低。
劉嬤嬤雖不明白沈芫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擦了擦手，然後扶住沈芫轉過身看向她，“好好的，謝我幹什麼？”
“我今天在街上遇見一個小乞丐，她很可愛，也很可憐。”沈芫垂下眼簾，想到甜甜，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如果當初不是阿嬤把我撿回去，我應該就和她一樣，只能以乞討爲生，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說不定哪天就餓死在冬夜裏。”
劉嬤嬤聽完沈芫的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你想謝謝我把你撿回來了是不是？可這些年，阿嬤也很想謝謝你。”
“謝我？”沈芫眼中透着一絲迷茫和困惑。
劉嬤嬤喃喃道：“我當年在山崖摔壞了腦子，醒來後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幹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幸虧你趴在草裏哇嗚哭了一聲，我才知道我該幹什麼了，我……該去給你找奶喝。”
“這十五年，如果不是你陪在阿嬤身邊，阿嬤肯定過得很孤單。有你做伴，阿嬤才覺得這日子特別有盼頭。所以，你想謝謝阿嬤，阿嬤也很想謝謝你。”
“阿嬤，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我們相依相伴，永遠不分開。”沈芫緊緊拉着劉嬤嬤的手，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劉嬤嬤一個親人，她養她小，她便養她老。
劉嬤嬤道：“傻孩子，哪有人能永遠不分開啊！你以後也是要嫁人，有自己的小家和孩子。”
“我不嫁人，我只守着阿嬤，我們纔是一家人。”
沈芫說罷，搶着去幫劉嬤嬤洗菜，她將盆裏的青菜撈出來端進廚房，“今天中午，我來做飯，做阿嬤最喜歡喫的醬肉絲！”
蕭凌站在門後，將祖孫倆互動的看在眼裏。
原來這便是尋常百姓家親情，如此溫暖、簡單。
沈芫得劉嬤嬤親傳，做菜的手藝也是一絕，只是劉嬤嬤心疼她，很少讓她洗衣做飯。今日好不容易有露一手的機會，沈芫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她將那盤醬肉絲擺在餐桌正中央，招呼劉嬤嬤和蕭凌坐下喫飯。
蕭凌看見盤子裏的醬肉絲微微一愣，所謂醬肉絲，是將豬裏脊切成細條，加以澱粉作料醃製，翻炒時再用醬油烹飪勾芡，將肉絲炒的濃油赤醬，最後裹在豆皮中，加上些許黃瓜絲、蘿蔔絲卷着喫，喫起來肉質香嫩順滑又不失清爽。
這道菜，是京城百姓飯桌上最常見的一道葷菜。
沈芫竟然會做，不僅如此，聽她的意思這道菜還是劉嬤嬤最愛喫的。
可劉嬤嬤不是說她和沈芫從未去過京城嗎？
兩個連建安城都沒走出去的人，怎麼會知道這道北方菜？京城與建安城可是相隔千里，一南一北，兩地的飲食習慣完全不同。
“你怎麼不喫啊？快嚐嚐，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沈芫見蕭凌一直在發呆，忍不住用筷子輕輕敲了敲桌面，提醒他喫飯。
蕭凌回過神，將面前的醬肉絲夾入碗中。
喫過飯後，沈芫見快到月底了，就拿着賬冊盤點鋪子裏的藥材存貨。
上百種藥材，都需要一一登記，清點數量，然後再與進貨單和銷貨單一一覈對，確認本月賣出了多少藥材。
只有這樣才能準確算出來一個月的成本是多少，利潤是多少。
這還是上輩子她在公主府，給賬房先生幫忙幹活學到的。
不知不覺間沈芫忙到天黑，她看完賬本便熄了燈，準備上樓休息，路過後院時發現柴房的門沒有關。
沈芫走過去關門，卻發現柴房裏空無一人。
這麼晚了，蕭凌會去哪裏？
一想到蕭凌對建安城並不熟悉而且還是個啞巴，沈芫不免有些擔心，她想了想，最終提着燈籠出了門。
醉春樓，建安城最大的秦樓楚館，此刻燈火通明，絲竹之聲經久不歇，酒香與女子的脂粉香交織纏繞，春光旖旎。
老鴇殷切地將蕭凌請入包廂內，臉上的笑容滿是討好。
她上下打量着蕭凌，眼前的男子雖然穿着一般，但通身氣度不凡，舉手擡足間自帶貴氣，應該是哪家的公子哥爲遮人耳目故意低調打扮，以免被人認出。
這種情況她見得多了！
老鴇對自己眼光很有信心，她直覺蕭凌是個不差錢的主。
於是老鴇熱情地招待道：“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我們醉春樓？不知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好爲公子安排！”
蕭凌姿態閒適地斜坐在椅上，聽完老鴇的話，擡手朝她揮了一下。
這是……全都領過來瞧瞧？
老鴇領會到這層意思，嘴角的笑意簡直壓不下去，看吧！看吧！她今晚果然是遇上大客戶了！對方真是豪氣，全都要！
老鴇很快領過來一羣姑娘，有溫柔似水的，有熱情似火的，各種風格應有盡有，可蕭凌看都沒看一眼。
這弄得老鴇有些拿不準主意，蕭凌到底是來尋歡作樂的，還是來難爲她的？
想了想，老鴇又重新帶了一批姑娘進來。
“公子，這些都是我們樓裏新進的姑娘，還都是雛。這段時間一直被我們教導嬤嬤調教，能彈會跳，可聽話啦！公子瞧瞧，可有喜歡的？”
新帶進來的姑娘明顯是還未接過客的，年齡偏小，最小的甚至只有八九歲。她們看向蕭凌的目光充滿畏懼，一個個將腦袋埋得很低。
蕭凌看見這些姑娘，起身走向她們。
老鴇見蕭凌明顯對這些姑娘來了興致，心中暗喜，她一會一定要把價格報得高高的，讓這些姑娘的身價翻個幾倍，狠狠宰上一筆！
蕭凌走到那兩個模樣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嚇得縮了縮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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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看了她們一眼，然後拽起她們的胳膊，將袖子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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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看見這一幕撇了撇嘴，這有錢的公子哥癖好就是不一樣，竟喜歡這麼嫩的！
小女孩被蕭凌的動作嚇得瞬間紅了眼，泫然欲涕。
她們都是和家人走失被迫賣進青樓的，根本不想接客，可她們若不聽話，教習嬤嬤抽她們的鞭子只會更重！
蕭凌沒有在兩個小女孩的胳膊肘上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但卻看見了女孩手臂上的血痕，那血痕明顯是被鞭子抽打的，有的傷口已經結痂，有的還在往外滲血，新傷舊傷疊在一塊，不知捱了多長時間的毒打。
蕭凌狹長的眼眸微暗，他輕輕將兩個小女孩的袖子放下。
“公子，這兩個丫頭名叫杜鵑、海棠，若你喜歡，不如將她倆都留下吧！只用二百兩銀子，就能……”
老鴇後半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突然被踹飛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