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淵喉嚨酸澀。
他想了想，努力尋找自己的優點：
“嫁給我，你就是一品誥命夫人，這是無上的榮耀，你生的兒子，就是世子，雖說萬一懷上女嬰要打掉辛苦了點，可生兒子畢竟是榮耀，這份榮耀不是獨屬於我的，你也跟着臉上有光，要是生的都是小丫頭片子，你出去聚會也會被人看不起，還會被人戳着脊樑骨嘲笑，就連那些平民百姓都會嘲笑你。聞家是名門望族，嫁給我，京城的貴女們都會羨慕你，你將成爲頂級貴婦，爲了那些榮耀，你付出一些也是應該的。”
呼延婷道：“那些虛榮我不稀罕。生了小世子又怎樣？貴族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還不知道嗎？女人一旦到了三四十歲，丈夫就不與妻子同牀共枕了，就算初一十五還會進妻子院子，也是和妻子的丫鬟睡在一起，這樣的丈夫，要來何用？我是爲自己而活，不是爲兒子而活。豁出性命千辛萬苦生兒子，爲了兒子搭上一生幸福，我有那麼蠢嗎？”
聞淵道：“你說的問題，不僅有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也有可能發生在司千陽身上。他就一定能對你好一輩子嗎？你才認識他多久，你就這麼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
呼延婷一臉坦然地道：
“但跟他成親，我可以做我自己，我想生便生，不想生便不生，不用委曲求全。而嫁給你，委屈也不一定就能求全。”
“委屈不一定能求全，你什麼意思？”聞淵問。
呼延婷道：“你別忘了，你的那位庶兄，可是沒有爵位要繼承的，他正妻都給他生了三個兒子了，照理說應該是你們聞家的大功臣了，可是你爹還嫌不夠，又給你庶兄納了六個妾室，又生了十幾個兒子。就算你我成親我連續三年給你生三個兒子，你爹孃也是不會滿足的。他們會覺得，又不是養不起女人，爲什麼不多納幾個女人生兒子呢？靠一個人生效率多低呀。”
這是事實，聞淵無言反駁。
呼延婷問：“換做你是我，你願意嫁給你自己嗎？”
像聞家這樣的家族，生兒子是必須的，但是，你生了兒子，聞家也不會把你當功臣，依舊會給兒子納妾，目的是生更多兒子，就怕哪一代沒了兒子爵位就會被收回。
這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站在聞家人的立場，爲了保險起見，多生兒子肯定沒錯，否則就會失去爵位。
但做聞家媳婦，不但要豁出性命多生兒子，還要跟一大羣源源不斷納進門的妾室爭寵，實在是夠心累的。
聞淵啞口無言。
沉默了一會，他苦笑道：
“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們聞家是火坑似的，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聞家真是火坑，爲什麼那麼多女人想要嫁進來？”
“因爲她們窮。”
呼延婷毫不客氣地道：
“除了窮，還有一個原因是被父母逼迫。讓女兒高嫁，父母纔有機會吸血。至於女兒會不會死，他們是不會考慮的。和離更是做夢。因爲和離無法給父母帶來好處。他們寧可女兒死在婆家，那樣他們纔有機會敲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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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淵猛地呆住。
難怪他那個庶嫂死活要鬧和離時，她孃家人說什麼也不答應。
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只怕婆家和孃家早就心照不宣達成共識了。
這分明是把他那個庶嫂往死裏逼。
逼死了她，她孃家人能得到很大一筆安撫費，她的嫁妝也能送回孃家，她丈夫則還能再娶一個更年輕更貌美的繼室。
所以沒人會在乎她的死活，儘管她已經給庶兄生了三個兒子。
見聞淵沒有了先前的理直氣壯，蘇嫿趁機勸說：
“女子嫁入高門，看似風光無限，但其實，自己的命運自己根本就無法掌控。在後院能學到什麼呢？無非是跟一羣女人爭寵。可爭寵，是有天花板的。女人年紀大了後，靠什麼爭寵呢？後院女人之間爭來鬥去，看似熱鬧無比，其實是在培養一羣廢物。靠喫青春飯又能喫多久呢？年輕時，女人就算刁蠻也是可愛的。年紀大了之後，女人再溫柔也是入不了男人的眼的。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年紀大了之後，一旦和離或者被休，女人該怎麼活下去？”
聞淵想說，我們男人沒你說的這麼沒良心。
可轉念一想，他家庶嫂，連想要和離都做不到，比蘇嫿口中提到的那些女人還要慘呢，他又能怎麼反駁呢？
見聞淵沒有反駁，蘇嫿接着道：
“評判一個男人值不值得嫁，不是看他門第有多光鮮，而是看自己的人生是否還能自己做主。婷婷若是嫁去你們聞家，顯然，她的命運是捏在你們聞家人手裏的，但嫁到司家就不一樣了。她懷了女兒，不必打掉，司家人歡迎這個女嬰的到來，司千陽的家業也全都交給她管。後院沒有妾室，婷婷不用把時間和精力消耗在跟小妾鬥法上，而是可以集中精力做生意和練武，努力提升自己。有朝一日，萬一司千陽真的變心了，婷婷有錢有能力有健康，和離之後養一羣面首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你說，換做你是婷婷，你會選你自己呢，還是選擇司千陽？”
這樣的話，司千陽還是第一次聽到。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哪個女人不想嫁個門第光鮮的婆家呢？
那樣多有面子啊。
但蘇嫿的話，卻也頗有道理。
見聞淵一臉迷茫，蘇嫿看了他一眼，道：
“其實女人的思維中一直都有一個誤區，總以爲，男人的事業就是自己的事業，自己不用奮鬥，找個高門子弟就行了，殊不知，男人的事業從來都不是女人的。女人有手有腳，爲什麼不自己搞事業呢？那些什麼都不想付出，以爲躺平就能擁有一切的女人，註定是要失敗的。但那樣的女人有一個好處，夠蠢夠懶，容易掌控，是生兒子的最佳工具。所以聞淵，別再找婷婷了，你們不是一路人，你應該找個想通過生兒子走上人生巔峯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