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你想起什麼了?

發佈時間: 2025-05-12 18:4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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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的,穿着校服的孩子朝他這邊看過來,隔着十二年的時光,鬱辭看到了十三歲那年的“男孩”。

他一個人坐在大榕樹上,身體不停搖擺,樹下面沒有大人,看起來有些危險,好像隨時會從樹上掉下來。

少年鬱辭猶豫了一下,沒有走斑馬線,朝大榕樹走去。

路邊開着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花,一片一片的,沐浴在陽光下,花朵隨風搖曳。

鬱辭走得很慢,目光掠過工地,腦海中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是的,爺爺那年就坐在正對大榕樹的二樓,寬大的屋檐下,爺爺坐在窗邊,舉起茶杯喝茶。

坐在大榕樹上的男孩看了他一眼,目光快速躲閃開去,身體沒再左右搖擺,規矩了很多。

少年鬱辭走到大榕樹底下,仰頭看着樹上的男孩。

“小弟弟,你爬那麼高,不怕摔下來嗎?你家大人呢?”

男孩雙手撐着樹幹,身子前傾,俯身看着他,鬱辭嚇了一跳,生怕他掉下來。

男孩打量着他,圓圓的臉上有雙特別好看的眼睛。

“這棵樹我經常爬,坐在這上面好舒服,有風,有樹的清香,可以看好遠好遠,太陽還曬不到。”他說。

少年鬱辭被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弄笑了。

調皮的孩子,摔得不夠多,還沒長出記性,這榕樹底下都是突出的石塊,要是摔下來,肯定頭破血流。

他嚇唬他:“一棵大榕樹可以活上千年,你小心它成精了,把你吞了。”

男孩翻了個白眼:“你別嚇唬我,這棵榕樹是我的老朋友。”

這要是自己的弟弟鬱承,他肯定上手把他揪下來胖揍一頓。

少年鬱辭伸長胳膊在樹幹上摸了摸,那上面長着一層厚厚的青苔。

這小子膽大,還缺心眼,在家裏肯定也不是個省心的。

“小傢伙,你多大了?肯定是沒摔過,沒長教訓,這樹幹上有青苔,很滑的,記住,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男孩笑嘻嘻回道:“我不是君子。”

“也是,你還是個小不點,有十歲了嗎?”

男孩氣呼呼地從樹上起身,晃晃悠悠地站在樹幹上,“你看我像十歲嗎?”

少年鬱辭看着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生怕他掉下來,張開雙臂,道:“原來你這麼高了啊,你多大了?”

那男孩說他十三歲了,一點也不矮……

然後,他將揹包放到大榕樹下,從包裏拿出兩瓶烏梅汁,爬上樹,遞給男孩一瓶。

男孩喝了一口烏梅汁,酸的吐舌頭,說味道很奇怪,不是給人喝的。

少年鬱辭看了看對面的窗口,與其百無聊賴地坐在茶樓裏等老爺子,他還不如跟在這個嘴巴很能說的小兄弟聊聊天。

少年鬱辭學那男孩,坐到樹幹上。

他倆接下來聊了很多,男孩教他認路邊的花,說從小就被父母拋棄了,跟外婆和舅舅一起生活,還問他家裏是不是有很多人。

鬱辭坐在樹幹上,低頭看着兩人在下面悠閒晃着的腳,勾脣笑了。

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拍下兩人的腳。

兩雙穿着白鞋的腳,一前一後,他的腳大,她的腳很秀氣。

“小滿,你小時候胖胖的,黑黑的,什麼時候變得又白又瘦的?”

“啊?”許靜安愣愣地看了鬱辭幾秒,然後,她嘴角慢慢勾起,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

“你想起什麼了?”

“嗯,想起那天下午,很奇怪,竟然能想起一些細節。”鬱辭指着路頭,“小滿,那天,我在那裏就看到你了,你當時坐在這裏,身體亂晃,我沒看到樹下有大人,以爲是個調皮的小學生。”

許靜安挑眉,笑容溫柔。

“我當時在想,誰家的小朋友,這麼沒安全意識,如果從樹上摔下去……”

“所以你就過來了?”

鬱辭將許靜安撈進懷裏,“嗯,所以我沒有過斑馬線,轉到你這裏來了。”

許靜安靜靜地將頭搭在鬱辭肩上,笑着說:“鬱辭,那時候的你是真的暖,笑起來暖暖的,說話也暖暖的,真像五月的陽光,乾淨又讓人舒服。”

鬱辭低笑,“我現在不乾淨,讓你不舒服了?”

許靜安側頭看他,一瞬不瞬的,語氣特別認真,“後來那年春節,我去靜園給鬱爺爺拜年,你家司機送我回去,我在車裏看到剛下車的你,眉頭皺得緊緊的,感覺隨時會發怒殺人一樣,後來你那樣對我,就像個被奪舍了的人一樣。”

她嘆了口氣,“鬱辭,那天你在這裏說起自己的家庭,眼裏亮晶晶的,那集齊了世間幸福的模樣,我羨慕甚至嫉妒。”

鬱辭脣角微微勾起,眼裏溼潤了一瞬,他迅速低下頭去。

許靜安擡手抹掉鬱辭眼角的溼潤,“你說你有世間上最恩愛的父母,最寵你的爺爺奶奶,最愛你的外公外婆,最好最乖的弟弟妹妹,舅舅伯伯姑姑兄弟都愛你,你的身邊就沒有一個不好的。”

鬱辭輕笑,勾下腦袋,在許靜安身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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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安擡手輕輕摸着他的腦袋,“十二年了,男孩長成男人,你其實仍然是那個很溫暖的人,你大伯這麼對付你,紀悠染騙了你那麼多,你都沒捨得真置他們於死地。”

“但是。”許靜安話鋒一轉,“鬱辭,有些時候該狠就要狠,毒蛇之所以是毒蛇,是它們血液裏帶着這些東西,毒蛇不會退化成菜花蛇的,一旦他們找到機會,就會亮出尖厲的毒牙,毫不猶豫地咬你一口。”

許靜安抓起鬱辭的手,十指交握在一起。

鬱辭擡起頭,垂眸看着她,“我不希望死人,如果他死了,爺爺、奶奶的餘生都會是無盡痛苦,再無幸福可言。”

頓了一下,他接着說:“紀爺爺臨走前見了我最後一面,讓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儘量保全長紀,保住她,一個我很尊敬的老人,在彌留之際的懇求,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我答應了他。”

許靜安低垂着眉眼,如蝶翼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一片陰影,她把情緒都藏起來了。

“小滿,我不會讓你和久久等太久,我會盡量找到一條不死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