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悠染擡起一條腿,腳往外挪了挪。
陸執驚叫一聲,就要衝過去。
紀悠染衝他搖頭,語氣哀傷道:“阿執,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跳下去。”
陸執聞言趕緊退了回來,看向鬱辭,擔心道:“怎麼辦?小四,她喝了那麼多酒,就那樣站在上面,一腳踩空就會掉下去。”
鬱辭看着紀悠染,淡淡道:“悠染,你如果想跳,先跟紀伯父和紀叔打個電話吧,他們應該希望得到你的告別。”
紀悠染神情一愣,眸光越變越冷,眼睛裏黑黢黢的,就那麼直直地看着鬱辭,嘴角的弧度一直沒變過。
鬱辭衝一旁的韓博年說:“老大,給我點根菸。”
韓博年忙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塞進鬱辭嘴裏。
鬱辭深吸一口,緩緩吐出,開門見山問道:“悠染,你希望我怎麼做?再陪你看一次日出我做不到,因爲我答應了未婚妻,要很快回去,我等不到明天。”
紀悠染呵呵笑起來,臉上滿是自嘲:“阿辭,難怪你以前對我不冷不熱的,原來是因爲你沒有那麼愛我。”
鬱辭吐出一口煙,說:“悠染,我承認,那段感情確實沒那麼投入,有點對不起你,但人在感情上,其實都是學生,失敗了就釋懷,人生這麼長呢。”
紀悠染驀地笑起來,笑得身體都在晃。
韓博年出聲道:“悠染,下來吧,你們這種情況不可能在一起。”
紀悠染彎下腰,厲聲喊道:“所以,大哥,你也知道?”她的目光在陸執、唐漠和林子軒的臉上掃了掃,哈哈笑道:“所以,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們全都瞞着我!”
唐漠:“悠染,糾結這些沒有意義,有什麼話下來說,要是失足掉下去,你大伯明天會上頭條。”
鬱辭慢慢走到高樓邊緣,和紀悠染間隔着七八米,低頭看了一下腕錶,將煙叼在嘴裏,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對紀悠染說:
“我給你大伯打個電話,你跟他聊兩句,如果你覺得親人對你沒那麼重要,下去就是解脫……”他眸光淡淡地看着她,冷聲道:“那你就跳下去吧。”
紀悠染看着他剛毅的側臉,雙手在身側握緊。
“鬱辭,以前的事你都忘了麼?”
“沒忘,我還記起了很多事情,被人爲掩埋的那半年記憶我也記起來了。”
紀悠染喫喫地笑起來,蹲了下來,坐到樓頂邊緣。
鬱辭撥出紀凜的手機號碼,很快,那邊傳來紀凜的聲音。
鬱辭跟他聊了兩句,大概說了這邊的情況,紀凜忙讓他把手機給紀悠染。
鬱辭抽了最後一口煙,掃了一眼韓冬和吳成,將菸頭彈了出去。
菸頭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猩紅色的弧線,帶着殘留的火光,剛一觸碰到地上,火星瞬間四濺,幾縷細微的青煙嫋嫋升起。
“我時常想起十五歲那年的秋天,你陪我去大麗山看日出,我跳下水庫,游到了水庫中央,那時我也想死,想沉下去一了百了,你在岸上焦急的樣子讓我遊了回去。”
鬱辭邊說邊舉着手機慢慢朝紀悠染移去。
紀悠染晃動着雙腿,垂眸看着地面,沉默着。
鬱辭定定地看着她,接着說:“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被綁架那次,生病是因爲被我大伯催眠了,他從英國請了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我被他植入了極端厭世和仇恨情緒,有五年時間,我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
紀悠染擡起頭來,側目看向他。
“在加州的時候,你說想做我女朋友……”鬱辭的聲音低沉且磁性,逐漸變得柔軟,眼神裏帶着一絲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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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悠染掃了一眼衆人,然後望向他,眼神裏帶着憂傷。
“悠然,那時,我的病沒好,對誰都很淡漠,可那時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鬱辭輕輕嘆了口氣,接着說:“我們都不是那時的樣子了,你怨我,怨我家我都理解,但你不應該……”
他倆之間只留着最多一米的距離,鬱辭頓住腳步,淡淡道:“紀爺爺臨走前跟我聊了很久,他讓我理解你,理解你哥,如果因爲我父親你們心裏有怨恨,只要做得不過分,讓我寬容一點,我努力了。”
他將手機慢慢地推過去,說:“悠染,接電話吧,紀伯父在等。”
紀悠染低頭看了眼手機,手機裏傳來紀凜近乎嘶吼的聲音:“悠染,別做傻事,你想過後果沒有?要是跳下去,你爸爸,媽媽也會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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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沒事,我死了,還有哥哥陪他們,他倆也可以離婚,結束這種互相折磨的婚姻,各找新歡。”
說完,她用手指拈起鬱辭的手機,舉到身後,含笑看着鬱辭,然後手一鬆,手機急速往樓下掉落。
“阿辭,你好好活着吧,我找我爺爺去了。”
說完,她身體往後仰,雙腿翹了起來,雙眼死盯着鬱辭,眼裏帶着一絲癲狂。
那邊傳來一陣陣驚呼,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鬱辭猛地朝她那邊跨了一步,伸手朝她抓去。
鬱辭在快抓到紀悠染的時候,手換了個方向,對準她的胳膊抓去。
紀悠染另一條胳膊猛地掄起。
電光火石間,已經悄悄摸到紀悠染另一側的韓冬猛地鉗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她後背,而蹲在女兒牆下的吳成將鬱辭擠開,扼住她左手手腕,另一條胳膊抱住她的大腿,猛地往下一拽。
紀悠染像一只小雞一樣被拎到屋頂上。
兩只手就像被鐵鉗鉗住一樣,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兩手一鬆,微針從掌心滑落。
韓冬連忙將那兩支針踢開,阿海脫下衣服,隔着衣服將那兩支微針小心翼翼地撿起。
韓博年和唐漠嘆着氣,陸執和林子軒則目瞪口呆地看着。
韓冬在紀悠染的口袋裏摸了摸,沒發現有微針後,將她鬆開。
隔着三四米,鬱辭看着一臉蒼白坐在地上的紀悠染,臉上並沒有太多情緒,難過、生氣、憤怒、惋惜……統統都沒有。
就是極致的淡漠。
紀悠染擡起頭來,直視着鬱辭,冷冰冰地問:“你早就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