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眠醒來的時候，腦海中仍舊空白一片。
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醫院那雪白的天花板，鼻尖的消毒水味提醒着她此刻身處何處，但她卻根本不想回憶她暈倒前的那一刻。
“眠眠…”
霍言霆一直守在唐眠眠的身側，自然也是第一個發現唐眠眠悠悠轉醒的人，此刻病房裏站了許多人，甚至許多人唐眠眠都叫不出名字。
是啊，顧牧白死了，那她唐眠眠名正言順成了顧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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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眠眠沒有流淚，甚至她自己都驚訝於此刻自己的冷靜。
“我爸呢…”
這時另一側的顧責眸底閃過一抹悲傷，卻還是咬牙說道：“已經送走了，七日後下葬。”
“好。”
對於唐眠眠此刻過分的平靜，衆人都是心下一鬆，至少顧總走了，大小姐還能冷靜自持，那顧氏就還有救。
一直握緊了唐眠眠手的霍言霆卻知道，唐眠眠平靜面容下是天崩地裂的崩塌，他手中那雙小手微不可查的顫抖着，早就將唐眠眠的心緒出賣。
霍言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此刻說再多好像都有些無力。
他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在唐眠眠昏迷後，霍言霆接到電話安排好人照顧團團和小星，直奔醫院，在衆人言談中也大致知道了顧牧白的死亡真相。
明明就在不久前，自己還給出承諾，可現在又讓唐眠眠失去了她人生中不可獲取的一位至親。
霍言霆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早些察覺，恨自己沒能護她周全。
此刻唐眠眠實在是太平靜了，霍言霆害怕繼續這樣下去唐眠眠遲早都會崩潰，不自覺握住唐眠眠的手緊了緊。
唐眠眠衝他安撫一笑，有些乾澀的脣微啓，那古井無波的聲線落入每個人的耳朵裏都莫名染上了些許悲愴的意味。
“我能去看看他麼？”
顧責皺了皺眉，看着唐眠眠這樣，他的心自然也是疼的，但他更怕唐眠眠有些什麼好歹，咬咬牙還是開口拒絕：“眠眠，安心吧，葬禮的時候你一定能見到你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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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眠眠輕輕點了點頭，此刻她的臉色白得像是要透明，脆弱得讓人害怕下一刻她就會化蝶飛走。
她不是不明白這些在顧忌什麼，她的理智也在告訴她這樣的選擇沒有錯，至少現在站在她病房裏的所有人都沒有錯。
他們瞞着她，不過就是害怕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手無意識的撫過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唐眠眠笑了笑，聲音中卻像是染上了淚意：“我可以自己安靜一會兒麼？”
顧責看了眼唐眠眠身側的霍言霆，想了想點點頭，帶着顧氏一衆高管離開了病房。
衆人都明白他們只是內心惶惶，而唐眠眠則是失去了她的父親，其中滋味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感同身受的。
病房一瞬間就空了，霍言霆仍舊緊握住唐眠眠的手沒有放開。
唐眠眠也仍有他這樣握着，直到很久後，才啞着嗓子開口道：“你去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霍言霆說不出拒絕的話，但又實在是擔心唐眠眠，猶豫再三還是鬆開了手，柔聲道：“我就在門口，有什麼事，你直接叫我。”
“嗯。”
唐眠眠仍舊還是微笑應下，霍言霆卻像是被這一抹微笑灼傷，落荒而逃。
直到房門合上，唐眠眠緊繃的背脊纔是一鬆，整個人重新躺回病牀上，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直到此刻，唐眠眠才覺得自己像是被名爲悲傷的怪物吞噬入腹，流不出一滴眼淚，但卻因此痛苦煎熬着。
而病房外，霍言霆看見了早就等在門口的顧責，兩人只是一個眼神，雙方就心領神會。
安排好人守在唐眠眠病房外，兩人走到了醫院中庭。
顧責掏出一盒煙，朝着霍言霆示意了一下，霍言霆也隨手拿起一支。
兩人點燃香菸，灰煙嫋嫋，卻都沒有說話，像是在享受此刻尼古丁給兩人帶來的片刻寧靜。
煙抽到半支，顧責透過青煙看向霍言霆，緩緩開口道：“你還不放手麼？”
霍言霆皺了皺眉，對顧責的話實在是不喜，但又有些無法反駁，深吸一口香菸，緩緩吐出。
“無論如何，這次我不會放手的。”
顧責卻像是被這句話激怒，紅着雙眼直接一把攥緊了霍言霆的領口：“那你爲什麼不把她保護好？爲什麼一直讓她在失去！”
霍言霆眸色微冷，但並沒有直接一把推開顧責，指間的香菸燒了長長一節，菸灰落地。
“顧責，你是以什麼身份在和我說話？”
一句話竟讓顧責有些啞口無言，曾經他堅信過唐眠眠只要和霍言霆分手，那自己也許就有機會了。
但這段時間一件件一樁樁的事，唯一讓他看清的事就是他們兩人的確深愛着，並不是他一個外人能左右的。
脣邊揚起一抹苦笑，顧責鬆了手：“什麼身份？我是唐眠眠的哥哥，你沒有保護好她，我難道不能問你？”
這話說出來，顧責自己都覺得虛假，但他自己也無法解釋在看見唐眠眠暈倒那一刻的驚惶。
霍言霆深深的看了一眼顧責，再次擡手深吸一口：“好。那我給你保證，我一定會把白幼林抓回來。”
揹負着祕密的顧責此刻心情複雜，知道一切真相的他此刻卻不能將所有一切宣之於口，只能保持沉默，良久後舒出一口氣，才淡淡開口道：“那好，那眠眠就拜託你了。”
霍言霆掐滅了菸頭，兩人心照不宣。
霍言霆再次回到病房前的時候，唐眠眠已經睡着，大概這一天接二連三的事情實在是讓她累極。
而查房醫生也輕手輕腳的檢查過唐眠眠的身體各項指標後，這才把霍言霆拉帶病房外輕聲問道：“病人有身孕了，家屬知道嗎？”
“知道。”霍言霆覺得自己聲音有些乾澀，但還是如實回答道。
醫生皺了皺眉，看了眼霍言霆：“那你們做家屬的還不勸着點？孕婦繼續受這樣的強刺激是很容易流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