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寶鶯淡淡的語氣透着嫌惡,“你想多了,我是真沒看見。”
“沒看見?”鄭俊冷嗤一聲,支起身用手扼住裴寶鶯的下巴,酒氣吹在她的鼻子上,“我怎麼覺得你的家人都很維護你?”
裴寶鶯犯惡心想偏開頭,可是被他桎梏住動彈不得,“什麼維護我,不過是做戲罷了,若真對我好,我爹孃怎麼都不曾親自來看望我一次?人嘛,沒涉及利益都能裝好人。”
語罷,她略有些不確定地對上鄭俊的眼睛,“你不會被逢場作戲所迷惑吧?又覺得我騙了你?”
鄭俊想想,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但此時此刻,他眼眶難受到發紅,情緒也變得不穩定,“我告訴你,你休想擺脫我,你最好自己老實聽話,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身敗名裂,你也不想你那個傻妹妹被你連累得嫁不出去吧?”
裴寶鶯艱難地點點頭,鄭俊纔不屑地放開手,又睨她一眼,“回鄭家。”
馬車緩緩行駛,鄭俊難受得發暈,靠在車壁上,捏緊了雙拳隱忍着。
謝桑寧和裴如衍在國公府多待了幾個時辰,又見寧國公和虞氏實在捨不得年年和阿魚,於是留了年年和阿魚在國公府過夜,等明日再來接。
專門照看孩子的乳孃也被一同留在了國公府。
一家四口去的國公府,回公主府時只剩下兩個大人了。
在經過府內湖泊看見河烏時,謝桑寧只覺得腰痠,下意識地與裴如衍拉開些行走的距離,回了房沒往牀榻上去,只坐上了貴妃榻。
裴如衍後一步進臥房,就見她側臥在貴妃榻上撐着頭,一副累極了的模樣,“夫人累着了?”
“哪能不累啊,”謝桑寧理所當然地望向他,“住在宮裏那陣子,一直不怎麼動彈,昨日大婚對我來說就很喫力了,更何況……何況今日又到處奔波,我都累得不行了。”
她說完,見裴如衍彷彿沒聽見似的朝她靠近,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這裏沒位置給你坐了。”
裴如衍低頭,看着她往後縮時,腿邊空出的位置,失笑道:“這不就有位置了。”
說着,他直接坐在她的腳邊,十分自然順手地擡起她的腳,替她輕輕揉着腳底。
這……
還挺舒服的。
謝桑寧輕咳一聲,就不阻止他了,任他按着腳底心,“你三妹的事,多上些心。”
“我知道。”裴如衍低着頭,一本正經地研究着她的腳,又替她按着腿。
按腿時,便將她的腳心放在自己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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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桑寧嚇得縮了縮腿,“你可別,把我的腳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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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衍忍不住咳嗽一聲,“夫人想什麼呢。”
謝桑寧偏開頭,哼哼兩聲,不說話了。
*
隔日。
裴如衍特意在吏部調了近幾年來,外派官員的任命與考覈的卷宗。
身爲吏部尚書,查這些,易如反掌,不需經過任何人的同意。
所以很輕易的,便知曉了鄭俊的大哥——鄭縣令在茂雲縣的表現。
朝廷外派官員的升遷與調任,是由考覈的表現作爲依據的,主要爲功績考覈和上級的評價爲主。
鄭縣令的考覈與評價都是優,卻是四年沒有升遷,表面看好像跟有冤似的。
但鄭縣令非布衣出身,在朝中亦沒有仇家,還不至於有人要跟他作對。
思及此,裴如衍去了趟上任吏部尚書——如今的鞠相府。
從鞠相府歸來時,已是午後。
謝桑寧正在書房書寫着什麼,聽得有人靠近,也沒有擡頭。
裴如衍站在她身邊,看清了她書寫的內容,卻還是問了句,“在寫什麼?”
“這是阿舟給我的名單,我重新抄錄一遍,”謝桑寧放下筆,擡頭,“前陣子祖父忙忘了,先前捐款的官員、商人們,要表彰一遍,還有阿舟,他答應了同窗們,要將名字刻在小石碑上的。”
然而現在的謝桑寧已經不是當時的沈桑寧,當時的她可不敢答應太多。
而今,可以爲這些大小善人們,爭取更多的表彰榮譽。
所以,還想專門給這些小朋友們單獨做些口頭獎勵,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孩子的熱血不能被辜負,這樣才能促進未來的他們長得更正。
將名單書寫完,謝桑寧差人將名單送進宮裏去,才問裴如衍,“你那邊呢,查完了?”
“鄭縣令不調任的原因,竟是太優秀了。”裴如衍的語氣,不像是誇獎。
聽得謝桑寧沉默地望着他。
裴如衍又道:“茂雲縣地處邊境,民風彪悍,治安欠缺,但在鄭縣令上任的四年中有所改變,三年期滿時,他的上級專門請示,讓此人繼續留在茂雲縣,再任職三年,若考評一如既往地優秀,待六年期滿,便可連跳兩級。”
聽着,很合理。
謝桑寧雙眸發着思索的光,擡手摸了摸莫須有的鬍子,“若是上頭許了他兩年後可以連跳兩級,鄭家何至於上京來拜託我們?倒有些像措手不及的下策。”
裴如衍看着她認真的模樣,目光緊鎖在她臉上,“夫人猜猜,他們爲何如此?”
“裴大人還想考我?”謝桑寧挑眉,“無非是見李相倒臺,宣王勢弱,故改投我爹唄。”
“可我爹,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