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終章(上)

發佈時間: 2025-05-08 0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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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光,就會有陰影。

沒被照亮的另一側,便成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影。

他沉聲道:“下去。”

小廝應聲退下,只留裴如衍在書房中。

裴如衍失魂落魄地坐下,坐在那個他前世死去的椅子上,坐了許久。

分不清是一刻鐘,兩刻鐘,還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直到油燈燃盡,熄滅。

他也沒有動,沒有離去。

天能讓央央重生,也能讓央央“失憶”,這一切好像可以解釋通。

裴如衍唯獨想不通,爲何天能抹去她們的記憶,卻不抹去自己的。

他閉上眼睛,沉浸於黑暗中,事物皆變得虛無,他就好像被世界遺忘。

一瞬、兩瞬、一刻、兩刻……

“嗲嗲。”

一扇門從外打開,稚嫩的嗓音響起,月光照進屋內,照進了裴如衍的心裏,他睜開眼。

一歲半的孩童剛學會走路,兄妹倆被謝桑寧左右手牽着,嘉楠擡頭,“孃親,嗲嗲腫麼了?”

“不知道啊,你過去看看?”謝桑寧鬆開手,鬆開了嘉楠嘉擇的手,目光掃了圈屋內,“怎麼也不開燈。”

她無奈地說着,走到裴如衍身邊,想去點燈。

手卻忽然被他牽住。

裴如衍仰着頭,“你不是不回來嗎?”

謝桑寧朝他抱怨道:“某人急匆匆地趕回來,我還以爲是金屋藏嬌了呢,還不得快點趕回來抓——”

間字還沒說出來,腰際就被他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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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衍直着身體坐在椅子上,摟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腰上。

謝桑寧身體一僵,“孩子還在呢。”

“夫人,”悶悶的聲音自下方響起,“我好想你。”

謝桑寧狐疑地伸手去探他額頭,明明分開還不過兩個時辰,她擔憂道:“你究竟怎麼了?”

裴如衍沉默着,在她腰間呼吸着,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以供他的存活。

“我做了一個夢。”他說。

一段只有他記得的經歷,又怎麼不算是一場夢呢。

謝桑寧聽到只是一場夢,鬆了口氣,伸手輕輕拍着他的肩背,“噩夢嗎?”

裴如衍:“我夢見,沒有娶到你。”

“這麼悲慘嗎?”謝桑寧嘖了一下,“那真是噩夢。”

說着,她的手擡住他的下巴,半彎腰,“忘掉噩夢吧,阿衍,我生生世世都只嫁給你,這纔是真的。”

聞言,裴如衍那雙漆黑的眼眸,重現光彩,更甚從前。

是啊,現在的生活,纔是現實。

央央忘了,是好事。

無論是否擁有那段特殊的記憶,她都是他的妻子,是他最愛的人。

裴如衍反握住謝桑寧的手,“嗯。”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喉嚨啞啞的不想說話,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一直不挪開。

視線不挪開,手也不願意松。

這一刻,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但與剛纔一人於黑夜獨處的“很久”不同。

幸福與難過所感受到的時間流逝不一樣。

當下,他想要時間靜止在這一刻,多久都沒關係。

不靜止也沒關係。

反正,此生他也不會鬆開她的手。

下輩子,也不會鬆開。

嘉楠和嘉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跑到了門口,笑嘻嘻地坐在臺階上,望着月亮。

年僅一歲多的嘉楠小聲問哥哥,“嗲嗲怎麼比我們還離不開孃親。”

嘉擇老氣橫秋地從懷裏掏出一塊碎了的糕點,遞給妹妹,“因爲爹爹和我們一樣,喜歡孃親。”

“哇,哥哥偷藏!”嘉楠啃着小糕點。

嘉擇支着腦袋,“明天,找舅舅,玩吧。”

“舅舅?”嘉楠眼睛一亮,“好耶!嗲嗲和孃親不理我們,讓他們,自己玩,不管他們。”

兩小只的聲音,屋裏都能聽見。

裴如衍與謝桑寧相視一笑,走出屋,一人抓一個,一家四口相攜着準備回去。

又因太晚了,乾脆在國公府的青雲院歇下。

四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剛纔還說要讓爹孃自己玩,不理他們的嘉楠有了新的訴求,“窩要和嗲嗲孃親睡,哥哥自己睡。”

嘉擇:“哼。”

主臥睡不下,但也有辦法。

搭個小牀就是了。

小牀和牀榻連在一起,小牀的四面圍好護欄,再將兩個小傢伙放進去。

裴如衍本以爲今夜可以睡個好覺,哪知兩個小傢伙一直在問爲什麼。

比如:

嗲嗲爲什麼粘孃親。

嗲嗲爲什麼是嗲嗲。

爲什麼嗲嗲孃親的牀大,我們的牀小。

……

謝桑寧在回答幾個問題後,便閉眼裝作睡去。

裴如衍以爲她真睡着了,用被子輕輕將她耳朵蓋住,同兩個小傢伙耐心地解惑,再示意他們聲音輕些。

一個一個問題的解答,還是沒能讓嘉楠和嘉擇覺得睏倦,持續地拋出新的問題。

當問到嗲嗲爲什麼喜歡孃親的時候,裴如衍又開始憶起了某年某月某日,那個深刻在心底永不曾忘記的畫面。

但他沒同孩子們講這些,他只說——

“因爲你們孃親善良、勇敢、真誠,是你們要學習的榜樣。”

嘉楠“哇”的一聲,表示懂了。

嘉擇沒說話。

彼時,臉貼在裴如衍懷裏的謝桑寧,忍不住嘴角上揚。

“醒了?”裴如衍感受到她身體在動。

謝桑寧哪是醒了,分明是憋不住了,她嗯了一聲,然後坐起身恐嚇兩小只,“三二一不說話,說話的那個,明天小舅舅不帶他玩!”

嘉楠嘉擇紛紛閉嘴。

謝桑寧躺回去,用被子將裹住自己和裴如衍,在被窩裏同他說,“你怎麼這麼老實,你越說,她們越興奮,越不會睡。”

裴如衍伸手捏捏謝桑寧的臉頰,“我也想說,我也興奮。”

兩人在被窩裏看不見彼此的眼睛,卻能精準地對視着。

溫熱的脣瓣落在謝桑寧的額頭,她又聽他愉快道——

“我是講給夫人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