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傳來劇烈的痛意，像是被人硬生生打斷了筋骨。
藍熙喘着粗氣，蒼白的臉覆着薄汗，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
意識模糊間，一道頎長的身影漸漸靠近。
藍熙艱難地擡起頭，撐開沉重的眼皮子，努力想要看清來人的面容。
然而，雙腿襲來的痛意再次佔了上風。
藍熙緊咬着脣，血腥味在嘴裏瀰漫。
他倒抽了口冷氣，羸弱的身子止不住地打寒顫。
“冷……”
幾不可聞的喃呢聲從他脣間溢出，反覆重複。
“冷……”
驀地，一抹溫熱覆上他的手，手指虎口的位置還有他熟悉的薄繭。
是他嗎？
藍熙發顫的身軀僵住，僅是擡頭這個動作，都費了很多氣力。
目光交匯，那雙明亮的黑眸浸染着擔憂，還有一絲他來不及探究的情緒。
一陣痛一陣冷，藍熙臉色微變，反射性地抓住那抹令人貪戀的溫暖。
段凡低頭看着被拽住的手，一股寒意從他掌心傳來。
和藥方說的一樣，服藥之後，身體會出現冰火兩重天的反應，冷熱交加，不斷折磨着服藥之人的身心。
他騰出另一只手碰了下藍熙的額頭，涼如寒冰。
這樣下去不行。
他目光轉深，伸手攬着他的肩膀，“藍熙，先起來。”
意識處於混沌，藍熙完全聽不進他說的話。
只覺得有道聲音迴盪在耳邊，卻一直聽不清在說什麼。
“阿凡。”
嘶啞的嗓音虛軟無力，像是無意識的囈語。
段凡聽了個清楚，像是被人點了穴，整個人怔在原地。
他低下頭，看向藍熙的眼神晦暗莫測，裹着一絲複雜。
晃神之際，年少的記憶衝破牢籠，走馬觀花般放映在腦海裏。
“阿凡，這是我給你畫的畫像，好看嗎？”
“阿凡，我不想再坐輪椅了，學校那些人都笑我。”
“阿凡，別再看醫書了，七七喊我們一塊出去玩。”
……
少年稚氣的聲音軟軟的，時隔多年依舊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段凡目光深沉地看着靠在他身上的人，釋然地嘆了口氣。
罷了，只要他能好起來，其他都不重要了。
思及此，他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羸弱的身軀並沒有多少重量，抱起來也不覺得喫力。
剛沾牀上，藍熙又蜷縮成一團，臉色愈發青白。
段凡拿起遙控，開了暖氣，隨後他又撈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蓋在藍熙身上。
然而，藍熙還是不停地喊冷。
甚至，還有雙腿上的疼痛不斷擊潰他的意識，讓他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段凡坐在牀邊，握住他的手，沉聲安慰道，“藍熙，再忍忍，熬過去就好了。”
等藥效過去，他就不會再痛了，他再也不用忍受舊疾帶來的痛苦了。
藍熙打着哆嗦，臉色時青時白
他回握住段凡的手，汲取着他掌心的溫暖。
見狀，段凡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最後輕輕落在藍熙的頭上。
和小時候一樣，他揉了揉他的腦袋，柔軟的髮絲從他指間溜走。
他輕聲道，“承諾，我做到了。”
他說過會治好他的舊疾，就一定會做到。
……
傍晚，華燈初上。
有趙姨在，大家都成功擺脫了外賣。
一到飯點，廚房裏便飄出一股飯菜的香味。
不過大家都擔心着藍熙的情況，一時都沒有什麼胃口。
龍北爵看着懷裏打盹的人兒，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薄脣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耳語道，“餓不餓？”
喬洛睡眼惺忪，搖了下頭，“樓上有動靜了嗎？”
龍北爵道，“沒有。”
“七七，都一整天了，我們真的不上去看看嗎？”易軒按捺不住地問道。
大傢伙都在樓下乾等着，樓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也沒人知道。
喬洛擡手捏了捏眉心，強行打起精神來。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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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樓上都沒有什麼大動靜，情況應該還是在二師兄的掌控之中的。
“叩叩——”
敲門聲響起，在這個時間點，顯得有些突兀。
易軒站起身，正打算去開門，趙姨比他快了一步。
“我來吧。”
沒一會兒，趙姨的聲音從玄關那邊傳來，“是張先生啊，快請進。”
張東熟門熟路地走了進來，看見一屋子人，不禁愣了下。
“張叔。”易軒先打招呼道。
“這麼巧，大家都在啊。”張東反應過來，笑銀銀地道。
易軒問道，“張叔，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張東提及正事，道，“藍熙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段凡的手機也一樣沒打通，我擔心出什麼事，就過來看看。”
說着，他視線環視着周圍，卻沒有看到藍熙的身影。
“怎麼不見藍熙和段凡兩人？”
“張叔，你先坐一會。”易軒招呼道。
張東掃了他一眼，隨即看向其他人，後知後覺地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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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子壓抑感。
“是不是藍熙出什麼事了？”
易軒起身，把他按到沙發上坐下。
“張叔，你別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
理了理措辭，易軒把事情簡單和他解釋了下。
張東聞言，表情變得凝重。
“都一整天了，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他坐立不安地道，“要不我們還是上樓去看看吧。”
易軒面露爲難，“可是二師兄和三師兄都叮囑過，不讓我們上去。”
張東站起身，“我就站在門口聽聽情況，不進去。”
“不用上去了。”鳳無澤從洗手間出來，正好看見樓梯間走動的身影。
“段凡下來了。”
話落，易軒一行人衝了過來，鳳無澤被擠到一旁。
臥槽。
他的存在感就那麼低麼，一個兩個都把他當做透明的了是吧？
還沒邁下最後一個階梯，段凡就團團圍住。
“段凡，藍熙情況怎麼樣？”
“二師兄，三師兄怎麼樣了？”
看到柳以曼也在，段凡眸間滑過一絲驚訝。
他恢復沉穩的表情，道，“暫時沒事了。”
“什麼叫暫時？”易軒皺眉，“難道藥效還沒過去？”
對上衆人疑惑的眼神，段凡解釋道，“藥效完全過去，需要兩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