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色黑沉沉的望着沐梨,眼角眉梢氣的直抽抽,這若是其他人看見皇帝這副樣子,不說嚇個屁滾尿流,也得嚇的心驚膽戰。
可偏偏碰上個沐黎,她的臉色,那可比皇帝還臭。
“你瞅啥呢?說事啊。”
皇帝心頭狠狠一哽,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他用力地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呼出,才緩緩睜眼,可一見到沐黎的臉……
他默默地偏過頭,不再看沐黎,哪怕半眼。
沐黎見他這樣,拳頭又無端的緊了緊,隨即起身準備進去那裏面的小房間,可剛起身就看見一個微微佝僂的身影從裏面出來。
“王妃?”孟太醫看見沐黎時,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被嚇愣在原地。
直到看見那邊坐着的皇帝,他才稍稍的安了心:“王妃怎會過來?”
“皇上帶我來的,太子呢?帶我去瞧瞧。”沐黎心煩,所以語氣也不好,直接伸手拎着孟太醫就返了回去。
“哎哎……王妃……”孟太醫想說什麼,想反抗,可是那被拽住的胳膊就像是夾了把鉗子,壓根就掙不脫。
皇帝在那邊看的眉心一陣突突,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又只能忙起身跟上。
沐黎剛踏進房間,就看見一個身着襤褸的男子被鐵鏈鎖在牀上,似乎是睡着了。
視線在男子身上定格,身姿修長卻微微的佝僂着,整個人呈現一種防禦狀態,膚色因爲常年的不見陽光,而顯出病態的白皙。
身上衣着襤褸,小腿與手臂幾乎全部赤果果露在外,淤青與傷痕遍佈。
“這什麼情況?”沐黎眉心微蹙:“爲什麼要把他鎖起來?”
“回王妃,太子中了毒,現在已經不認識人了,還會經常傷害自己,老臣無能,沒有其它法子,只能出此下策了。”孟太醫俯身在一旁回道。
別問他爲什麼這麼聽話,她都來了這裏了,皇上都只能跟在後面,他算個什麼東西?
聞言,沐黎轉眸看了眼跟進來的皇帝:“就沒再找別人看過?江湖中厲害的遊醫不少吧?”
皇帝甩袖輕哼一聲從沐黎身邊走過,淡淡開口道:“遊醫?一國太子成了個瘋子,你覺得是件很光彩的事?”
“是啊王妃。”孟太醫也在一旁接話道:“都是老臣無能,可是太子之事萬不可傳出去,不然就算以後太子恢復了,也……”
沐黎神情有些僵硬,她知道他們的意思,可是……
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不是嗎?
命不應該纔是首要的嗎?
“你們就沒想過其它法子?”
皇帝回頭瞥了她一眼:“你是說豐厚懸賞?還是談判?亦或者派人去偷解藥?”
沐黎:……
“所以,都沒行得通?”
“唉……”皇帝深深的嘆了口氣:“但凡朕有一點點法子,也不會讓皇后記恨朕至此。”
“你爲什麼不告訴姑母?”沐黎有點不太能理解皇帝的做法。
皇帝擡眸,眼神中光芒微暗:“失去兒子,她已經痛過一次了,太子如今這情況……”
“若是告訴她,卻又沒有法子能救他,你覺得皇后會如何?”
“那現在怎麼辦?”沐黎也有些頭疼,看着太子身上那髒兮兮又襤褸的衣服,她忍不住出聲道:“你們就不能給他把衣服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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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無聲的搖了搖頭:“你當朕派來的人都是喫乾飯的嗎?這衣服是他自己撕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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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王妃。”孟太醫也忙附和着:“太子這些天一直處於發狂的狀態,直到昨夜才堪堪穩定了些許。”
“王妃有所不知,狂躁一旦發作,別說老臣與宮人了,就算是雲天首領來了,也難以近身。”
“那這情況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沐黎問道。
孟太醫嘆息一聲:“幽冥散是以控制人心智而着名,中毒者會呈現出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對外界指令極爲敏感,所以很容易受到操控。”
“而且此毒最爲難解的便是,若只是普通人中毒,它的效果並不會太過持久,反而是內力深厚者,毒發越快,越深。”
“太子殿下當時,便是因爲急切之下運功,導致毒素隨着內力在肺腑蔓延,雲天首領找到殿下的時候,殿下已經處於瘋魔狀態了。”
說着,孟太醫看了看皇帝,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憋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王妃,您既然已經出現在了這裏,想必聖上必定是相信王妃的,老臣覺得,有些事有必要說一說。”
話落,他擡眸看了看沐黎,又看了看皇帝,確定兩者皆沒什麼意見之後,才繼續道:“當初殿下帶去的人,都是死在了殿下手中,並非是他們反水背叛。”
“皇后娘娘與穆家,一直因此記恨着皇上,皇上也因爲殿下的情況,無法如實以告,老臣多言,還望王妃您能從中調和一番。”
孟太醫說完,朝着沐黎深深的鞠了一躬,他也不想多這句嘴,但是……
這裏面已經牽扯進他孫子孫女了,他若是再不說,倒黴的就是自己的兒孫了。
上次他去找老柱國,也是因爲清楚只要穆家向皇上開口,皇上是必定不會拒絕的,奈何穆家不知其中緣由,所以這件事拖到了現在。
三皇子如今已經好轉,若是穆家再不願相助,以太子如今的情況,皇上必定不會放過一絲絲的可能。
哪怕自己已經與皇上說過很多次,雲貴妃手中不可能會有解藥,皇上也不願放過這一絲絲的可能。
他也想過讓皇上找雲貴妃要,可是……
太子的情況不能讓外界知道一點,他沒辦法開口,也不敢。
沐黎聞言將視線投向那邊的皇帝:“孟太醫說的是實情嗎?”
皇帝點點頭:“穆家一直以爲是朕故意讓太子出去,然後派人半路截殺,只有皇后不信,可是……”
說着,皇帝轉頭看了眼牀上的人,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此時的他,整個人都透着深深的無力感。
“時間一久,朕無法將這樣的太子交給她,也無法拿出實質性的證據,皇后的信任,也隨之變得愈發薄弱,直至……”
“如今。”她已恨他至深。
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和煦,溫柔。
而是麻木,自骨子裏透出來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