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宸仿若雕刻般的俊容一沉,恰似寒夜中陡然凝聚的霜氣,他嘲諷冷笑。
“這元家的大小姐,可真是恨嫁心切啊。朕倒是小覷了翊王的興致,其母妃重病在牀,他竟還有這般閒情逸致,跑來參加這壽宴。”
語罷,他身姿挺拔地站起身來,聲音似裹挾着冰碴,冷冽地吐出二字:“回宮。”
元清漪原本滿心以爲,母親此次邀請的賓客不過寥寥數人,場面應當不會太過繁雜。
可當她踏入那宴會場地,撲面而來的,全是一張張衝着自己熱情微笑的皇親國戚的面龐,各個皆帶着家中年輕男子。
剎那間,元清漪感覺手無頓措,母親這究竟是邀請了多少人前來。
她強自鎮定,趕忙聲稱自己身體不適,腳步匆匆朝着女賓的位置快步走去。
何素雅瞧見元清漪那落荒而逃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轉身對着翊王柔聲道。
“小女向來不習慣這般熱鬧繁雜的場合,還望王爺多多體諒。”
翊王嘴角溫潤一笑:“無妨,此時辰也差不多該入席了,我們便入座吧。”
見慣了元清漪沉穩的模樣,這倒是第一次見到她驚慌失措。
何素雅聽聞,趕忙側身,在前方引路:“翊王,這邊請。”
元清漪特意選了個處在角落、相對靠邊的位置坐下。
然而,即便如此,周圍仍時不時有人偷偷將目光投向她,那一道道目光仿若實質,讓她渾身不自在,如芒在背。
她心中暗自納悶,自己在外名聲不佳,按道理不該如此受人矚目,可爲何偏偏這般引人關注呢?
恰在此時,元府的壽宴正式拉開帷幕。只見元舒鸞滿臉笑意,親暱地攙扶着元老夫人。
二人步伐輕盈,緩緩朝着高位走去,而後穩穩坐下。途中,兩人時不時湊近,輕聲交談着,眉眼間皆是笑意,舉止間盡顯親密無間。
這般情景,無疑是在衆人面前直接表明了在元家誰纔是最受寵之人。
元清漪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眼眸輕輕擡起,望向那高臺上的兩人。
瞧着元舒鸞如今這副得意模樣,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
想當初,元舒鸞被霍北東休掉之時,自己可記得清清楚楚,老夫人對她那般絕情,直接閉門不見。
可誰能想到,短短時日,兩人竟又和好如初,關係比以往更爲親密。這元舒鸞果然有幾分本事。
何旭代表何家人前來參加此次壽宴,他所坐的位置相對靠前。
目睹眼前這一幕,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在他心中,着實沒想到元家大小姐在自己家中竟如此不受寵,怪不得平日裏只能靠自己在外辛苦奔波,努力籌劃生意。
只可惜,母親此前告知他,他與元小姐成婚之事,恐怕希望渺茫。
但何旭心中那團熾熱的火焰並未就此熄滅,他暗暗發誓,只要此次能高中狀元,必定還有一線希望。
元忠毅身姿筆挺地站在下首位置,他飽經歲月滄桑的老臉上,笑意難掩。
這次何氏親自負責宴會,竟邀請了這麼多達官顯貴一同前往,聽聞不少人衝着元清漪而來,這讓他感覺格外有面子。
原本他還擔心長女的婚事,沒想到問題這麼快迎刃而解。
他微微提高音量,朗聲道:“今日承蒙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我母親的壽宴,在此,我祝願大家都能盡興而歸。”
元忠毅將目光緩緩移向不遠處的元清漪,臉上帶着一抹慈祥笑意。
“今日這場壽宴,本官還有一事,想正式向大家介紹一下我的長女,元清漪。清漪,到我身邊來。”
元清漪站起身,朝着臺上款步走去。
身着的粉色裙衫,恰似一抹早春的柔妹霞光,爲其添了幾分柔和的暖意。
周遭賓客的眸光皆不由自主地匯聚在她身上,這元家的嫡女果然傾國傾城,遠勝於之前的元舒鸞。
臺下的元舒鸞見此情景,原本端坐的身子竟不受控制地陡然站起。
她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握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憑什麼父親總是對元清漪另眼相看、寵愛有加?
難不成僅僅因爲她是正室夫人所出,而自己……
念及此處,元舒鸞的眼神愈發陰鷙,指甲幾欲嵌入掌心之中。
元舒鸞悄然走到老夫人身旁,微微俯身壓低聲音說道:“祖母,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啊,本應是您盡享尊榮的好日子,可眼下平白無故讓長姐搶盡了風頭,我都替您委屈得慌。”
老夫人神情平靜,輕輕拍了拍元舒鸞的手:“你父親早前跟我提過此事,他的想法,便是我的意思。”
如今元天翰尚未高中,整個元家還得倚仗元忠毅撐着門面。要是元清漪能借此機會,攀上對元家有助益的好親事,爲家族帶來些好處。
她也不介意暫且容忍元清漪,但此女如果沒有這個能耐。等天翰日後高中,她必然將元清漪一腳踢出元家,省得在這兒礙眼。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放低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今日這麼多貴客臨門,正是給你長姐尋覓婆家的好時機。待尋到合適人家,我做主,讓你也一同嫁過去。你們姐妹倆相互有個照應,也能在婆家站穩腳跟,給咱們元家長長臉。”
元舒鸞臉上瞬間綻放出感激的笑容,聲音軟糯:“多謝祖母,您對我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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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低頭的瞬間,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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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元清漪只是個粗俗之人,全靠着卑劣手段喧賓奪主,憑什麼要讓自己在她這邊扶小。
不過,元清漪也只能得意到今日了,元舒鸞冷冷一笑,對上了徐管家的視線。
徐管家朝着她微微點頭,露出了胸有成竹之色,這才讓元舒鸞心底的不安散去。
元清漪姿優雅地站到了元忠毅身側。一時間,周遭賓客們的議論聲傳入耳膜。
刑部尚書目光滿含讚賞:“不愧是元尚書的嫡女啊!就說之前太后壽宴上,元小姐驚鴻一舞,我家小兒至今還在我耳邊唸叨。”
御史大夫緊接着出聲:“我的兒女平日裏眼高於頂,對誰都不服氣,唯獨對元小姐另眼相看。這不,我家庶子許源奕,他在音律方面造詣頗深,聽聞元小姐舞藝超凡,便想着能與元小姐合作一曲,也算是一段佳話。”
何素雅溫婉平和的臉色一沉。御史大夫的嫡子早已成婚,所以在此次爲清漪相看親事的諸多人家中,本就沒有御史大夫家的份兒。
可誰能想到,他竟帶着庶子前來,還當着衆人的面提出這般請求,這不是明擺着在打尚書府的顏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