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亮沒想人來的這麼快。
到底是心中有愧,他一時間不好意思直視艾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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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地坐在沙發上搓手。
也就在這刻,他擡眼看到吧檯上,有些爲了活躍氣氛配的道具。
再看,裏面正好放着一個“光頭強”的面罩,然後也來不及多想,哐,給自己戴了上去。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艾詩詩見半天沒有回覆,怕裏面沒有聽到,又加大音量喊了聲。
“哦,進來吧!”
戴上面罩的霍宗亮,漸漸鎮定下來。
艾詩詩進來的一瞬間,人有點懵。
怎麼回事?偌大的包間裏,竟然只有一個人。
而且還是個戴着面罩的人。
通常這類點名要誰服務的,都會有些怪癖。
要不,是孤獨至極想找人說話;要不,就是手腳不安分,想要揩油。
這會兒包間裏的這個人,雖然戴着面罩,但從身材和衣服的款式質地來看,應該年紀不算太大,且有一定的經濟實力。
再看坐姿,上身也很是挺闊,特別是那雙,因爲翹着二郎腿而格外明顯的皮鞋,更是鋥亮的有些耀眼。
如此看來,此人並非一般人物。
可是,她不過是個賣酒的,又不認識他,爲什麼偏偏點名要她服務呢。
好吧,艾詩詩想,來都來了,想那麼多幹嘛。
“先生,你好,我是Lucy,很高興爲您服務。”
霍宗亮沒有接話,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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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詩詩正欲再問,“先生,要不,我給您倒杯紅酒吧?”
結果,一想,算了,還是不要問了,直接倒吧。
因爲看那男人,並不想說話的樣子。
既然如此,管它的,還不如多賣點酒。多賺點提成。
當然,艾詩詩也早做好了,被這個面罩男揩油的準備。
只要不是太過分,她都會看在紅酒提成的份上,咬牙隱忍。
當然,她也是有底線的,那底線也是再多的紅酒提成,都無法衝破的。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艾詩詩剛進包間的想法。
很快,當她爲眼前的這個蒙着面罩的男人倒酒,無意中看到茶几上,菸灰缸裏的菸蒂,她便覺得自己剛纔的那些心理活動,是那麼的可笑。
對,可笑。
因爲這個男人既不是色狼,也更不是孤僻男。
他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她“愛了三年,又恨了一年”的前夫。
哼,真是好笑。他以爲他戴着個面罩,她就認不出來他了?
如果說,一進來,身材、體型、衣服、鞋子,她還只是熟悉。
那麼茶几上那香菸的品牌,那個曾經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Zippo打火機,還有菸灰缸裏,那習慣了只抽半根,就用手揉滅掉香菸的習慣,不是他,又會是誰?
他怎麼到這兒了?
還故意戴着面罩,不讓她看到他。想必,是已經認出了她吧?
要幹嘛?故意看她如何落魄,如何低踐嗎?
既然他不想相認,她當然也是裝作不認識。
“先生,您的酒我給您倒好了。您看,要聽什麼歌,要不要我去幫您點?”
“隨……便,都可以。”
這邊霍宗亮爲了不引起懷疑,故意憋着嗓音,低聲回道。
“好,那我隨便點了啊。”
另一邊,艾詩詩故意問點歌的事,其實只是想走開一會兒,掩飾慌亂。
哼,明明已經從記憶裏將他刪除,爲什麼他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
就像已經定時的清空鍵,才差幾秒,可就在這最後關頭,又被激活取消了指令。
真的是不知道點什麼歌。好像屏幕首頁的那些經典歌曲,她都和他一起聽過。
記得以前,他帶她出去玩,總是會在路上放歌聽。
他是個喜歡音樂的人,所有的歌只要聽一兩遍就可以哼唱,而她不行,她常常是記不得調。
以至每次聽到興奮,她無意中跟唱時,總是會被他嘲笑。
“喂喂,跑調了……。”
“哈,不好意思啦。”
她會舔着臉,衝他調皮地伸下舌頭。
想到這裏,艾詩詩點歌的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要按在哪裏。
算了,不糾結了,再糾結,怕是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索性就直接點了“新歌榜”,讓系統順着播。
這樣也可以有效地避開,以前他們同唱過一首歌的回憶。
想到這裏,艾詩詩心裏對霍宗亮的恨,竟然不知不覺變成了想念。
除了想念他們一起開車兜風時聽歌,還想念他曾經爲她買的雞湯,想念他爲她煎的牛排,想念他對她說的那句,“我會罩着你”的豪言壯語。
也是這一刻,霍宗亮覺得自己好怯弱。
他是多麼想上前抱住艾詩詩,向她懺悔自己當初的魯莽,向她傾訴家人四分五裂的痛楚。
還有,聆聽她這一年的遭遇。
她是怎麼過的,爲了給誰治病,是不是仍在恨他,願不願意原諒他等等,等等。
然而儘管心裏有一千一萬個,要與她相認的理由,但他還是沒有勇氣,這麼快就取下面罩。
他在等,等氣氛緩和,等酒精上頭,等她慢慢察覺……,
總之,總之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或許連杯子都看不下去了。心想,這兩個人到底要幹嘛?這麼磨磨蹭蹭?
於是索性,讓霍宗亮的手一軟,“啪啦”一聲,用自己的粉身碎骨,來促成兩人的相認。
瞬間,只見杯裏殘餘的紅酒,濺了霍宗亮一褲腿。
霍宗亮本能地彎腰去擦拭褲腿上的酒漬,結果,一不小心被細碎的玻璃渣劃到手。
“啊!該死,竟有碎渣!”
這話一出,艾詩詩從吧檯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怎麼樣,沒事吧,呀,不好,你的手流血了!等着,我去幫你拿碘酒來!”
說罷,急衝衝地要出門取藥。結果,被霍宗亮一把給拽住。
“不用,小傷,拿紙擦下即可!”
被霍宗亮這一拽,艾詩詩本能的身子一彈。
雙腿更是不知怎地,不等大腦做出反應,就聽話的站住。
習慣了聽他安排,早已植入了她的大腦,成爲了潛意識,哪怕已經過去了一年,仍舊生效。
見霍宗亮說着,自己就在茶几上抽紙欲擦拭血漬,艾詩詩更是忍不住搶過紙巾道。
“哎,還是我來吧,你左手食指受過傷,不方便。”
這話真是就是隨口一說。
她知道他的食指,有次切菜的時候劃傷過,所以,但凡每次看到他用左手,都會爲他代勞。
可是,也就是她本能地這一舉動,讓一直沒有勇氣相認的霍宗亮,突然半秒也不再猶豫地,揭下面罩,一把將她摟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