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證物

發佈時間: 2025-05-04 18:3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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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近立秋,蟬鳴聲卻依舊吵鬧,是暑氣正盛的時候。

楚凌一大早就過來西小院,萬馨兒藉口身子不適叫他好好看店,小楚凌頗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叮囑她一定要注意身子,千萬別累着。

楚歡自然是一大早去了學堂,萬馨兒與楚逸前去拜訪之時,崔姨娘與樓姨娘正坐在一處染丹蔻,樓姨娘對着門口,瞧見二人的一瞬間便捂着嘴笑了。

“呦!咱們當家的二奶奶來了!”她起身一禮,笑道:“想來咱們當家人是來找崔姐姐的,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了。”

對於二人的拜訪,崔姨娘似乎並沒有驚訝,叫來小侍女看茶便起身進了內室。

萬馨兒還是昨日才知曉,崔姨娘是楚老爺這些姨娘裏頭唯一一個沒有貼身侍女的,院子裏只有兩三個不到十歲的小侍女,負責燒水端茶。

崔姨娘出來時,小侍女正在給二人看茶,似乎是因年紀小手不穩,茶水灑了楚逸一身。小侍女登時就慌了,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

“請二少爺責罰!請二少奶奶責罰!”

“無妨,快起來,倒是你可曾燙着手了?”萬馨兒扶起小侍女,瞧見那被燙得通紅的小手,心中不忍:“回頭去吳郎中那裏拿些藥膏擦擦,別叫起水泡了。”

崔姨娘嗤笑,落了座:“要說咱們家二少奶奶就是心善,不過這些個丫頭命踐,二少奶奶如此擡舉只怕她們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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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馨兒一愣,隨口道:“崔姨娘這話說得不對,那丫頭才幾歲,年歲還小呢,又懂得了什麼呢?”

“哎呀!‘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古就是這麼個理,這做人吶!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癡心妄想,以免徒惹傷心,姨娘不過是想叫她們明白這個道理,咱們家二郎媳婦倒是想得多了些。”

崔姨娘斜睨着萬馨兒,“噗嗤”笑出聲來。

崔姨娘分明是借那些話來諷刺她,沒有自知之明,攬了掌家大權,是癡心妄想,她崔金枝是善人不跟她計較。

萬馨兒倒也不生氣,畢竟今日有求於人,便假裝聽不懂訕訕地陪着笑。

楚逸本就面色陰鬱,聽了這話當下就要發作,卻被萬馨兒攔住。

“呦!咱們家二郎到底是長大了,知道護媳婦兒了!好了好了!姨娘不逗你們了!”崔姨娘從袖籠中拿出個小布兜。

她嘆了口氣:“自打知道惠茹的事情,姨娘便猜到會有這麼一日,這東西放在我這裏數年了,現在就將它交給真正需要的人吧。”

崔姨娘把放在桌上的布兜推到二人跟前:“姨娘並沒有瞧見那人的模樣,也沒瞧見你孃親的身影,只是在山崖邊撿到了這個。”

楚逸平靜地打開布兜,裏頭一塊紫色繡着花樣的布料。

“姨娘還記得那一日天又悶又熱,我懷着凌兒身子不便,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覺,就在院子裏溜達,誰承想竟瞧見了老爺和你孃親,二人似乎有爭吵,姨娘便想着前去勸慰!”

她嘆了口氣:“姨娘身子重走得慢,誰曾想等姨娘爬上山竟什麼人都沒有,若非那布料上的繡線反光,姨娘還注意不到。

”上頭的圖樣叫‘纏枝紋’,雖常見,可繡工和用料都是極好的,姨娘沒見識分辨不出,只是一點姨娘可以肯定,這東西絕對不是你爹的衣裳,那時候咱們家雖富貴但不及今日。”

“二郎一定明白姨娘的意思對不對?”

黑眸涌動,男人垂下眼眸,平靜地將布料放好,他恭敬一揖:“逸兒多謝崔姨娘告知當年真相。”

崔姨娘笑了,她眼圈稍紅,更顯妹眼如絲。

“這有什麼謝不謝的,你孃親是極好的人,若當時姨娘當時知曉,定不會叫她這樣不明不白地去了。”

說到此處,她輕聲嘆息垂下眼眸,一道淚痕從臉頰滑落,瞧着是說不出的悲傷。

從三位姨娘的話大約能窺見建臺寺那夜發生的事情,可萬馨兒總是覺得哪裏不對,一時間又說不來。

也許是離事情真相越來越近,楚逸也愈發沉默,他經常握着那塊刺繡布料,在芭蕉樹下一坐就是一日。

暮靄昏昏,星光稀疏,天地間彷彿連成一片。

寂靜深夜,細微的瓜子殼落地,牀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眸。

女子呼吸均勻而綿長。

萬馨兒向來睡相不佳,額角的碎髮都叫汗溼了,面頰也是紅撲撲的,她就那樣枕在他的臂彎裏,那不算柔軟的指尖搭在他胸前,是她習慣的姿勢。

楚逸側身,在女子額間輕輕一吻。

窗外又是瓜子殼落地的聲音,男人眉頭微蹙,指尖用力點了女子睡穴,繼而抽出女子脖頸下的手臂,還不忘塞個糖果枕到萬馨兒懷中。

楚逸飛快起身,待見到裴冀時,語氣不善:“催什麼催?”

裴冀這才發現自家師弟眼眸中似有慍怒,他扁扁嘴,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拱手作揖。

“公子。”

楚逸微微側目,擡手一扔,裴冀伸手抓住,看清手中的東西一愣:“這是……”

“證物。”

裴冀即刻斂容屏氣:“公子放心,屬下一定將“證物”送回京城。”

話罷他又看向楚逸,頓了頓,一咬牙走上前:“師弟,先前郢王通敵的證據已傳回京城,若此刻這‘證物’再遞回去,只怕郢王性命不保,必死無疑,郢王……到底是你生父,是血脈至親,若郢王真死了……”

“呵!生父?血脈至親?”楚逸仰頭看向蒼茫的天空:“郢王若還有那麼一點良知,顧及與我孃的情分,當年就不會殘忍的殺了她!也不會囑咐楚天川對我的傷勢不聞不問!”

“因他一己之私讓我嚐盡人情冷暖,世間苦楚,究其緣由不過是爲了,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如神明一般出現拯救我,讓我死心塌地爲他效命。”

“從頭到尾,郢王都不曾對我有過丁點的憐憫,他只是‘利用’我去保他自己的性命,如今我不過依法效仿,敢問師兄,換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