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雲微瀾收回了雙臂，語氣平靜。
“二妹妹怎地如此不小心。”慕容丹長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臉上焦急之色已褪去，但仍帶着一絲緊張，將慕容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幸好沒事……”
“長公主若是沒有踩住二公主的裙裾，相信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文璟淡淡而笑。tqR1
此言一出，慕容丹臉色微變。
“本宮踩着二妹妹的裙裾？”她低頭去看，疑惑不已，“王爺可是看錯了？本宮離二妹妹少說也有半步距離，哪裏踩得到二妹妹裙裾。”
文璟但笑不語。
雲微瀾冷冷道：“這種事情，若想毀屍滅跡，容易得很。”
慕容丹咬了咬下脣，擡頭問道：“二妹妹，你覺得是本宮剛纔踩住了你的裙子麼？”
“怎麼會。”慕容憐連忙否認，“是我自己不小心，跟長公主沒關係。”
“二妹妹明白就好。”慕容丹輕嘆了一聲，“不管怎麼說，這過來敬酒是本宮的主意，若二妹妹真因爲此事傷着了，本宮定是自責內疚。”
“真的不關長公主的事，是我太笨，也走路都走不好……”慕容憐低頭絞着自己的裙帶，自覺十分難堪。
“二公主，”文璟忽而一笑，“你的裙裾似乎沾了點東西。”
正自責的慕容憐聞言一愣，連忙低頭看去，只是她揹着光，從她的角度看不真切，彎腰的話動作又有些不雅，情急之下只得蹲下身子，將裙裾展開查看。
這一看，卻讓將她愣在那裏。
淡綠色的半舊布料上，小半個帶泥的腳印清晰地印在上面，那泥因爲沾了薄露而有些潮溼，又有些微被拖開的痕跡，若不是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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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瀾一眼掃過，望向慕容丹半露在裙角外的一朵金蓮，做工精細，泛着淺金色澤，那是繡鞋的鞋尖，而這鞋尖的大小與那裙裾上的相差無幾。
“這可真是新鮮出爐的腳印子，還帶着露水呢。”她牽起一側脣角，流露出幾分譏諷，“二公主，你說剛纔摔倒是因爲自己太笨，沒走好，那我問問你，你是怎麼把自己的腳踩在自己的裙面上的？”
“這……”慕容憐不知怎麼回答。
想要讓自己的腳印留在身前的裙面上，只能把腳往前擡，再翻轉，纔有可能留下，但即使如此，最多也只能留下小小的一角，也就是大腳趾的位置，根本不可能留下整只腳尖。
“誰都知道，如果是因爲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裙角，那也是踩在裙子內側，想要把這麼大個鞋印踩在裙面上，除非這人的腳長得有問題。”雲微瀾伸手將她裙上的腳印展示給大家看，“而且你們看，這腳印上面拖拉出來的痕跡，分明是裙子被踩住之後，往前拖曳造成，也就是二公主往前撲倒時，裙子被拉扯留下的。也就是說，長公主踩住了二公主的裙子，導致她身不由己地往前撲倒，而由於她二人站得太近，又背對着衆人，所以誰也沒留意到這個細節。”
事實勝於一切辯解，雲微瀾這番話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腳印上，再看慕容丹時的目光就變了。
慕容憐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容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事是她做的。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慕容丹亦是一臉不敢相信，“不可能啊，我明明離二妹妹這麼遠……難道，是剛纔不小心踩到了？”
沒有人說話。
“二妹妹，若這個鞋印真是本宮的，本宮跟你說聲對不起。”慕容丹面容真誠，歉疚地道，“也許是剛纔無意之中踩住了你的裙角而不自知，害你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幸好二妹妹沒事，否則本宮真是要不安心了。”
慕容憐因她的真誠道歉而連連擺手，“沒事的，沒事的，不怪長公主……”
雲微瀾對這個人家說什麼都信的二公主也是無力了。
“長公主品行端正，心懷大愛，是所有未出閣女子的典範，怎麼可能故意做出這種事，肯定是不小心所致。”也不知是出於討好皇帝皇后的目的，還是仰慕這位長公主，一名官家子弟站起來爲慕容丹說話。
“是啊是啊，長公主心胸博大，光明磊落，誰人不知，怎會行如此宵小行徑。”另一名立即跟上。
如此一來，立即有不少年輕子弟站出來附和。
慕容丹下垂的脣角漸漸彎了起來，脊背也重新挺起。
“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二公主的裙子，這等小事也值得如此大費周折，當真是上不得檯面。”皇后神情放鬆，鄙夷地說了一句。
雲微瀾冷笑一聲就要開口，手背一暖，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她掌心裏按了按。
“好了，朕乏了，先回去歇息，你
們自便吧。”皇帝推開面前的杯盞，站了起來。
皇后隨即跟着站起，朝慕容丹道：“丹兒，你可要現在回帳歇息？”
“兒臣先陪母后回去吧。”慕容丹已然恢復了慣有的雍容姿態，周全地對慕容憐道，“二妹妹再玩會兒，本宮先回去了。回頭讓人把髒了的裙子送過來，本宮讓人洗。”
“不用了不用了……”慕容憐急搖手。
慕容丹只微微一笑，分別向其他人點頭示意了一番，體態萬方地同皇帝皇后一同離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雲微瀾目視着她的背影，脣邊掛了抹玩味。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尤其在場的官員，都是朝廷官職最高的，哪個不是生就了一雙利眼和一個精明的頭腦，在慕容丹被文璟指出踩慕容憐裙子的那一刻，恐怕就將她的用意猜了個透徹，只有這些盲目討好的愣頭青纔看不出事情的真僞。
想借助無辜懦弱的慕容憐給她抹黑，她允許，文璟也不會許。
慕容憐出了這麼大一個糗，心裏難受得慌，又因這個腳印而心頭亂糟糟的，見慕容丹走了，哪裏還待得下去，頭也不敢擡地朝文璟與雲微瀾福了福身，便埋着頭胡亂找了個缺口快步走了出去。
“公主，等等奴婢……”香兒急忙跟上。
兩人的腳步聲很快遠去，圍在篝火旁的人卻一時起不了原先的興致。
“好戲結束了，本宮也該走了。”明貴妃用絲帕擦了擦手，站起來，“紅霞，帶小公主回去歇息。”
“是。”紅霞牽起慕容飛兒的手，“小公主，我們回去了。”
慕容飛兒因爲剛纔的事一直盯着雲微瀾看，這時眨了兩下大眼睛衝她一笑，“明天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聽着這脆生生的聲音，雲微瀾眸光回暖，也笑着道：“好啊，你想跟我玩什麼？”
“當然是玩斷袖啦。”慕容飛兒歪着腦袋說得中氣十足。
雲微瀾一呆，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上慕容飛兒那張純真燦爛的臉又連忙把笑憋了回去，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幾乎成內傷。
文璟轉過臉去看風景。
其他人也是想笑不敢笑，礙於明貴妃的面子，只能紛紛以袖掩了臉，低頭悶笑。
除了一直冷着臉的慕容顯與一身陰鬱之氣的慕容佩，還有心情不佳的鬱明珠姐弟。
鬱方臣一見到雲微瀾與文璟親近就覺得心口發悶，說不出的憋氣，又不知這股氣從哪兒來，已經鼓着腮幫子坐了好長時間。
“你說我帶幾件衣服來好呢？一件……兩件……不夠不夠……”慕容飛兒掰着手指頭，“我要跟你玩一整天，要多帶幾件衣服，就能多斷幾次袖了……”
明貴妃擡手揉太陽穴。
“我的小公主誒……”紅霞忙不迭地牽着她往外走，“您的衣服都那麼漂亮，剪了多可惜呀，等回去後奴婢讓製衣局的人給您做幾件粗布衣裳再說好麼？”
“不行，我就要明天玩……”
“明天是狩獵日，雲大人不一定有時間……”
“誰說的，他剛纔都答應我了……”
“那是可能雲大人不知道明天狩獵……”
“我不管……斷袖那麼好玩的事我還沒玩過呢……”
兩人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人人都閉緊了嘴巴怕明貴妃不快，卻不想她自己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雲大人，‘斷袖’這個詞兒可是你跟小公主解釋的，要玩兒也是你答應的，這事兒啊，你自己看着辦吧。”
雲微瀾捂着肚子苦了臉，這差事實在沒法接啊。
明貴妃不管她苦不苦，如絲妹眼若有似無地瞥了慕容佩一眼，嫋嫋而去。
不多時，鬱相也起身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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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瀾呻銀一聲，倒在文璟身上，“明天要進山狩獵是麼？咱們早點起吧，最好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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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貴妃走到自己帳前，有婢女快一步掀開門簾，她正要進去，後面走上來一個人。
帳內燈光明亮，從門內照了出來，照亮了來人，她紅脣一揚，曼聲道：“喲，今兒刮的什麼風，居然把鬱相給刮來了。”
鬱相沉着臉，揮了揮手。
旁邊的婢女知道這是讓她們離開的意思，看向明貴妃，沒有自家主子的吩咐，她們不敢擅自離開。
明貴妃垂下眼睫笑了笑，轉身邁入帳中，“都在外面候着，沒有吩咐不準進來。”
“是。”婢女退立在兩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