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琛吞下冰心玉露的瞬間,一股寒流自丹田爆發,如同冰川融化的寒意瞬間席捲全身。
這股寒流並非尋常,它在其體內激盪,彷彿要將一切創傷與疼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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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之而來的,是體內那狂躁的內力與藥力產生了劇烈的衝突,他的身體彷彿成了戰場,每一寸肌膚都在承受着難以言喻的痛楚。
他感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着劇痛。
內臟的修復過程,如同重錘擊打,每一次,都是對意志的極限挑戰。
他本能的緊緊握住沐黎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汗水如雨,不僅是因爲疼痛,更是因爲藥力在體內翻江倒海,與內傷搏鬥,與狂躁的內力抗衡。
然而,正是這股劇痛,讓冰心玉露的藥效得以深入,逐漸驅逐體內的瘀血,修復那些被破壞的組織。
嘴中不斷涌出的鮮血夾雜着血塊,身體的每一次震顫,都讓沐黎的心不自主的收縮一分。
極晝與極夜交替,沐黎什麼都沒做,只是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君亦琛的情況,慢慢的,逐步將自己的能量收回,實在無法直視時,也只是默默的閉上眼睛,將人緊緊擁在懷中。
直到君亦琛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臉色從蒼白到漸漸泛起一絲紅暈——
整個過程,君亦琛如同在地獄與人間遊走,體驗着生與死的邊界。
沐黎也彷彿自水中撈出一般,渾身溼透。
當最後一絲瘀血被排出,當藥力徹底滲透,君亦琛只來得及淺淺看一眼沐黎,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沒事了,沒事了……”
沐黎將人緊緊抱在懷中,輕聲呢喃着的聲音中,是不管多努力,都無法掩蓋的慌張與後怕。
————一個月後,雲邊城。
“陸哥,主子與王爺不會出什麼事吧?這都過去一個月了,爲什麼一直不見他們回來?”
雲鶴站在城樓之上,看着前面正在修繕的各類工事,眉宇間盡是愁容。
陸秉文聽見雲鶴的話,只是輕輕的搖搖頭:“這麼久都沒回來,無非就是那一個結果。”
“什麼結果?”雲鶴焦急的問道。
“離開了。”陸秉文淡淡的開口。
“不可能!”雲鶴聞言立刻出聲,斬釘截鐵的反駁道:“主子說了會回來的,主子最重承諾,一定不會就這麼離開的!”
陸秉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再次轉回了眸子,轉身之際,眼尾泛紅。
是啊,沐黎最重承諾,可若是那個讓她收斂鋒芒,壓制脾氣的人,沒了呢?
承諾而已,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
當一個人沒有在乎的某個人,某件物之後,還會在乎那些虛無縹緲的承諾嗎?
不會!
別說沐黎那個性子了,就是他,都不會。
陸秉文沒再說話,雲鶴也不再出聲,而樓梯拐角處,幾道身影也無聲的轉身,下了城樓。
城門前,穆南辰與穆少欽看着眼前幾個眼眶通紅的小輩,眨了眨酸澀的眸子,勉強牽出一抹難看的笑意。
“山中的崗哨都安排好了嗎?”
穆無恙點點頭,語氣微啞:“都安排好了,如今只剩天塹下方的泥石不曾處理。”
穆無憂也深吸口氣接話道:“百姓不願住到城裏,他們說打了一輩子的獵,回到城裏也不知道能做什麼,所以想重建。”
穆南辰緩緩點頭:“那就重建吧。”
話音落,周遭陡然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眼前那座無法翻越的高山。
“哥,我想去北邊看看。”穆少欽似是下了決心一般,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穆南辰卻只是轉眸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爹,我也想去。”穆長安立刻接話道。
“還有我!”穆長佑見狀也上前一步,眼神堅定。
穆無恙與穆無憂沒說話,可兩人的神情,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決心。
這一個月,他們把自己沉浸在重建與各種各樣的修繕事宜中,穆南辰與穆少欽不曾提及半句沐黎,穆家四公子也默契的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
可藏匿的情感不會消失,只會越積越多。
當事情慢慢的忙完,當一切都不再那般的急切,當日子無端的變長……
那些藏匿已久的東西便會出來作祟,讓人被其操控,甚至於慢慢失去理智。
阮子楓與阮子澤從天塹入口回來時,便看見城門口這麼一幕,兩人只是無聲的對視一眼,便堅定的站在了幾人身側。
“別說就你們幾個去了,就算將整個穆家軍都帶過去,你們也不可能找的到沐黎。”
就在這時,城門裏傳出一道淡然的嗓音,所有人都齊齊轉眸看去,只見陸秉文帶着雲鶴與霧刃一行,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朝着這邊走來。
“爲什麼?”穆南辰不解的出聲。
冰川確實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地方,他們很可能根本就走不到冰川,就更別說深入了。
可是,若不去嘗試一下,又如何能知道到底行不行呢?
他們這麼多人,萬一呢?
只要能過去一個,至少他們就能知道一點消息。
哪怕只是一點,都好。
“你們不瞭解沐黎。”陸秉文嘆了口氣:“這個世上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也沒有能困住她的地方。”
“你們知道,王爺當初爲何不讓我將冰心玉露之事,告訴王妃嗎?”
陸秉文環視着衆人,語氣平靜卻眼眶微紅。
“因爲王爺瞭解王妃,若是冰心玉露找到了,並且有用,那一切都好說。”
“可若是無用……”他頓了頓,嘆了口氣,才繼續道:
“王爺這輩子好歹還有我們這羣人陪着,可王妃這一生,只有王爺。”
“王爺說過,他雖然不知道王妃以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但他能感覺到她的孤獨與無助。”
說着,他似是自嘲的笑了笑:“當初我無法理解王爺這話,也不贊同。”
“畢竟就憑沐黎那變態的身手與能力,她能無助嗎?她會孤獨嗎?”
“可亦琛說,她很孤獨,也很無助,我起初是不信的,可現在我信了。”
他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視線平靜淡然,除了微微泛起的酸澀之外,就似乎只是平常的交流一般。
其餘人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
“你們仔細想想這一路過來,明明沐黎從來都不需要我們的,甚至很多時候,我們之中的某些人,除了成爲她的累贅之外,並沒有任何作用。”
“可她從來不曾說過半句,甚至還會說,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她既然會帶着,就必定是有用意,哪怕是打打獵,端端水,都是我們的意義所在。”
“可她真的需要嗎?”
“這不僅是你們問過她的問題,也是我無數次問亦琛的問題。”
“而他的回答是,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你們能不能爲她做什麼,她需要的,只是你們,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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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或許我們並沒有那麼重要,可我們必然已經被沐黎劃爲了自己人那一列,她會不會回來我不知道。”
“但若是她何時回來了呢?”
“找不到你們的時候,她該何去何從?”
“我們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也沒有實力在冰川進出自如,那我們該做的,就只能是在原地等待,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
“因爲,她總是知道我們身處何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