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淺粉色的襦裙全都溼透了,精心梳理的垂掛髻也散亂開了,一張小臉慘白如紙。
當蘇嫿趕到時,看到的,便是渾身溼透血色全無的小寶。
她心痛得差點窒息。
是她大意了。
這世上披着人皮的畜生太多了。
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來了陌生人,也該小心謹慎,她怎麼能放任孩子脫離視線呢?
怪她,都怪她。
“孃親!”
小寶撲進蘇嫿懷中,嚎啕大哭。
被一羣貴女欺負時她沒掉淚,被推下湖時她也沒掉淚。
見到孃親,她的淚水卻再也忍不住了,如下雨一般,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衆人原以爲小寶必定會哭很久,畢竟,這麼小的孩子,突然被人推下湖,怎麼可能不害怕?定是要哭個昏天黑地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沒多久,小寶便從蘇嫿懷中擡起頭來,望着那個穿大紅色褙子的少女道:
“孃親,是她推我下湖的!”
說完,她又指了指另外幾個貴女,接着道:
“她們罵我是野種!孃親,她們怎麼這麼壞?我沒有爹爹已經很可憐了,她們非但不同情我,還指着鼻子罵我,我做錯了什麼?誰家要是娶了她們做媳婦,肯定會倒大黴的!”
此言一出,那幾個貴女的臉色全都變了。
原以爲一個小丫頭片子很好欺負,誰知竟會這般難對付。
如今,她們非但沒能討到好,還惹了一身腥。
關鍵是,蕭大人就站在這裏。
她們挖空心思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現,又怎麼敢將自己惡毒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
蕭珩看了身後的趙楠一眼,吩咐道:
“查清楚,記下來。”
“是。”趙楠一臉恭敬。
貴女們驚呆了。
這種小事,蕭大人居然要記下來?
記下來做什麼用?
總不會是想娶她們吧?
畢竟,她們剛剛展現的,並不是美好的一面。
正常男子見到,都不會喜歡。
可如果不是想娶她們,他又何必讓隨身侍衛記下來?
莫非,蕭大人不喜歡循規蹈矩的賢惠女子,就喜歡離經叛道與衆不同的姑娘?
她們誤打誤撞入了蕭大人的眼?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貴女們立馬像眼抽筋了似的,不約而同地朝蕭珩眨眼,含情脈脈,我見猶憐。
蕭珩被噁心到了。
他俊臉冷沉,看了眼紅衣少女,問:
“她的父母可在?”
突然被點名,紅衣少女的父親急忙從人羣中走出,顫抖着膝蓋就想跪下去。
蕭珩用眼神制止,然後冷聲道:
“原來是廣平侯的女兒,家教可真好啊,連四歲孩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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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平侯嚇得膝蓋一軟直接就跪下了。
他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卻依舊牢記蕭珩的命令,不敢直呼萬歲。
紅衣少女驚得目瞪口呆。
她急忙走到廣平侯身邊,一臉不服氣地道:
“爹,你可是堂堂侯爺,就算蕭大人身份尊貴,但你也沒必要跪他啊!”
他爹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掉價了,蕭大人還看得上她嗎?
“閉嘴!”廣平侯扭頭瞪了她一眼,嚇得她急忙噤聲。
然後他繼續匍匐在地,誠惶誠恐地道:
“小女頑劣,蕭大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了她這一回吧。”
蕭珩目光清冷地望着廣平侯,冷聲道:
“我原不原諒不重要,重要的是,受害者原不原諒她。”
說完,他轉眸望向蘇嫿,道:
“這個女人就交給你處置了,你想怎樣處置都行。”
紅衣女子正是剛纔推小寶落水的人,她叫蔣婉君,是廣平侯的嫡女,從小囂張跋扈慣了,本事沒有,卻自命不凡。
在她眼裏,蘇嫿就是踐民,可以隨意踩踏凌辱,殺了她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今,蕭大人竟要把她交給一個踐民?
她怎麼可能服氣?
“我乃廣平侯嫡女,一個踐民,有什麼資格處置我?”
蔣婉君高昂着高貴的頭顱,大聲反抗。
廣平侯大喫一驚,急忙道:
“小女怎麼說也是廣平侯嫡女,怎能交給一個……”
蕭珩面色一沉:“她是罪有應得,你想保她?行,那就拿整個廣平侯府來保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保得住她!”
廣平侯嚇得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他急忙道:“不,不敢。”
然後他扭頭望向蘇嫿,道:
“此事確係小女不對,老夫讓她向你道歉可好?”
一句道歉就想過關?想得美!
蘇嫿沒有理他。
她轉身望向蕭珩,輕描淡寫地問:
“我怎麼處置都行嗎?包括,殺了她?”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馬上有人開始道德綁架她:
“小孩子家胡鬧罷了,哪能真生氣呢?這種小事,有必要不依不饒嗎?真是太小家子氣了。”
“開個玩笑也不行?一開口就要殺人,這女人殺氣也太重了吧?”
“所以纔會變成寡婦啊。”
“得饒人處且饒人,做女人,最重要的是心胸寬廣,我最煩小雞肚腸的女人了,屁大的事也要報復,真是給我們女人丟臉。”
……
蕭珩卻給了她與衆不同的答案:“是。”
一瞬間,衆人全都變了臉色。
廣平侯更是臉色慘白。
他急忙望着蘇嫿道:
“姑娘,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得罪我蔣家,沒什麼好處。”
這便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當着帝王的面,他是不想出此下策的。
可事關女兒生死,他顧不上那麼多了。
蔣婉君氣得直跳腳:
“爹,蕭大人再高貴,還能隨便殺人?南宛國是有律法的!天子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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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廣平侯厲聲喝止。
這麼蠢的女兒,真的是他生的嗎?
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將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推下水,又讓一個五十多歲的尾瑣老男人去救時,怎麼就不想想,她已經觸犯了南宛國的律法。
如果陛下把她交給蘇嫿處置,誰敢反對?
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把蘇嫿唬住,讓她不敢報復。
蘇嫿自動屏蔽大夥的議論聲。
她徑直走到蕭珩面前,指了指不遠處被兩個黑衣暗衛一左一右壓制住的尾瑣男人,道:
“這個人也歸我處置嗎?”
“嗯。”蕭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