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跪了下來,態度誠摯:“小人既然答應給公主解毒,就會信守諾言,用盡到目前所學,纔不算辜負公主的重視。”
說是這樣說,銀華知道,溫離也是怕連累家人,是的,他有家人,不得不乖乖聽她的,這是她的一副底牌。
“只是小人水平不高,不能完全爲公主分憂,小人心中有愧,小人會不斷努力專研,多向太醫院老前輩請教,力求早一點徹底解了公主身上的毒。”
說完,溫離就靜靜等着,很是恭順。
銀華公主沉銀,溫離說的這些,邏輯和人情上是說得通的,在蘇曉的眼裏,溫離的行爲等於是背叛了他們的友誼,她不會容忍。
再想溫離,的確不像是個有太多心思的人。
可是,她好不容易纔升起解毒的希冀,卻又眼睜睜看着消失了,她不甘心。
桃子現在還在盯着溫離,只要溫離流露出一絲不對勁,她馬上就會抓住。
“還有一點。”溫離嘆了一口氣:“這纔是小人最擔心的。”
“你說。”銀華公主神思有點恍然。
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她贏不了,永遠都贏不了。
“小人和蘇姑娘友情破滅,小人去求一求,她未必不會給小人一點好臉色,可是公主又怎麼能夠確保,她不會在解藥裏下毒,導致公主的情況更加嚴重。”
這話一出,銀華公主和桃子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萬一蘇曉假意和溫離和好,轉手就給了溫離毒藥呢?這個主意萬萬不行。
蘇曉已經對溫離生出了怨氣,關於公主的事情,溫離是不能招惹她了。
銀華公主頭痛欲裂,她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是。”
溫離正要退下,聽到銀華道:“以後我身上的毒就靠你了,好好表現,太醫院不會少了你的位置,你的父親,母親,也會因此受到蔭庇。”
溫離眼皮不着痕跡動了動:“是。”
這是可以得到的福澤,也是威脅警告。
他踏出公主府,擡頭看着天穹。
今天是十三,天上掛着一輪將滿的月,天上沒有一片雲,隱約可見藍色,迢迢星河,美麗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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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潔淨的夜空,可人間卻是魑魅魍魎橫行,骯髒,污穢,算計,怨懟,溫離心中感慨。
而現在,他也學會了撒謊做姿態,有一天,他會不會離原來的他越來越遠呢。
可是,他是爲了保護他在意的人,未來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傷害蘇曉,還有他們的家人。
溫離笑了笑,擡步離去,腳步堅定。
“公主,奴婢安排的人,截獲了溫公子寫回家鄉的信,這封信的落款正是蘇曉。”
桃子把已經拆出來的信件呈交到銀華的面前。
信上沒有內容,而是畫了一些類似象形文字的符號。
“這是什麼?”銀華左看右看看不懂。
“公主看着這些不像字的玩意兒,有沒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呢。”桃子看出幾成來了,臉上帶着自豪。
銀華看看看了一下:“是很怪異,說不太出來,這是哪一種文字嗎?你不會翻譯的話,去翰林院找相關的人才來。”
“公主,哪裏需要去請那些大學士,是公主想的高深了,這就是一封尋常的信,讓人一下子就能看懂的,或者最多是琢磨一下。”
“那你說,上面表達的是什麼意思?”銀華公主有點不爽了,小蹄子,跟她賣這些關子做什麼?
桃子趕緊正了正臉色,分析道:“這些符號,看起來是分裂錯亂,甚至可以說是四分五裂,一筆一劃哪裏都是刺,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
“這便是溫公子寫信回去,要跟蘇曉決裂呢,從此以後,溫公子這是我們自己的人了,像溫公子這樣醫術高超的,以後可以爲公主解除無數煩憂。”
桃子一邊說着,銀華一邊盯着信紙琢磨,她覺得是這個道理。
“溫離還不算笨,知道擇木而棲,反正已經和蘇曉有裂痕了,索性跟了本宮,以後還有人護着他。”
“像這樣的信,當然要送到蘇曉的手上,讓她知道,她昔日的好朋友拋棄她了。”
雖然蘇曉不像以前那樣在意溫離,可是被嫌棄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很快,這封信就到了蘇曉的手上。
蘇曉看了一會兒,笑了笑:“溫離,你有這份心,我算是沒有白白成全你。”
表面上,這封信是要斷絕關係,而且很決絕激烈,可是仔細一琢磨,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都是“和”意。
而且,溫離很會抓住這一次機會,看起來都是在順從銀華公主,給她做事,她有一種預感,以後溫家只怕要騰飛。
“這封信有人碰過。”墨奕踏入內間,道。
“何以見得。”
墨奕拿起信,修長的手指在上面摩挲。
“這信在寫成之後,灑了一層特殊的藥水,在經過人手觸碰,會呈現一種淡淡的藍色。”
經過他撫過的地方,藍色更深了。
“誰會看過這信,銀華公主嗎?”蘇曉心想除了銀華,還會有誰。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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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以後溫離都要處於銀華的盯梢之下了。
蘇曉尋思着,既然如此,還不如做得更絕一點,她相信,總有一天溫離會派得上大用場。
“這信上的內容,倒是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柔。”蘇曉正在考慮着以後,就聽到耳邊男人的語氣好像透着一股酸味。
“這信上哪有實際內容,不過是暗地裏表達友好的意思。”蘇曉聽了很無語:“有的人整天拈酸喫醋的,連路過的螞蟻都要計較一下。”
“溫離對你想法可不清白。”男人嘴硬了一句。
其實,這信上並沒有什麼,大概是溫離不想讓自己的心思透露出來,讓銀華公主那一邊發現端倪。
“你關心他的想法做什麼,你應該關心我的。”蘇曉說。
男人將她擁入懷中,他的眸子幽黑柔和:“是,我關心你的,那準夫人告訴我,心裏面裝的誰。”
“你都叫我準夫人了,還能有誰呀。”蘇曉捂嘴笑。
“哼,要聽你親口說。”
“好啦好啦,是你,只有你,這輩子都不會變。”蘇曉踮起腳,腦門在男人的鼻尖蹭了蹭。
男人眸子更深,放在她腰間的手一緊。
該死,他是經不住她半點的撩撥。
“忙。”
蘇曉說:“好幾家定製呢。”
“好,晚上帶你去一個去處。”
蘇曉尋思着除了逛街看戲,還有哪裏去的,最多是上畫舫,不過兩岸的風景也看多了。
蘇曉摸着下巴想,男人不會起了某種歪心思吧,每次她單獨和他待在一起,總能嗅到他身上某種危險的氣息,那是一種想要親佔卻在拼命剋制的感覺。
男人始終守住了底線,這也是蘇曉信任他的一個原因。
中午喫過飯回來,蘇曉提筆給溫離寫了一封信。
信上痛罵他當了銀華公主的“走狗”,鄙視他的人格,後悔把醫術交給他之類,反正是什麼難聽的話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