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可喫過飯了。”蘇曉甜甜地問。
“喫過啦，胃口好得很。”蔡老闆樂呵呵的，心情很不錯。
蘇曉不急着問，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每一次來，她都要好好品嚐這裏的糕點。
“嗯，爺爺，這又是哪裏來的糕點，好喫。”蘇曉喫着眼睛一亮，有點像蛋糕的海綿，卻又糯韌有嚼。
看到丫頭喜歡，蔡老闆很高興：“這個啊，是距離這裏五千裏的西邊國家發明的，你喜歡喫，等會兒帶上一籮回去，讓你家裏人也好好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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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去了這麼遠的地方嗎？”
“是啊，何止五千裏，遠到萬里都去過。”蔡老闆想到這些年來的奔波，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如今總算是安定下來了，你看像這樣的日子多好。”
他看着窗外逐漸滑落西山的夕陽。
“每天我喫過晚飯，都喜歡坐在這個位置看夕陽，不用像以前那樣，爲太多的事情煩心。”
“爺爺以前太辛苦了，現在就應該安享晚年，錢是掙不完的，健康安逸最好。”
“是啊，我就想着，我現在換了一個肺，應該會比以前活得長一些，又不想到處奔忙折騰了，如果我有家人，便和他們融洽安樂地陪伴着生活，冬天圍着爐子取暖，再也不會覺得冷，多好啊。”
蔡老闆說着，滿眼的希冀，帶着熱切。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失落。
“可是我的家人，我記不得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着，我總是夢見他們，不過都是一些模糊的影子。”
蘇曉聽着，雙眼不知不覺已經溼潤。
她側過臉去，假裝在看夕陽。
原來爺爺這樣牽掛着家人，她前面的決定，對爺爺有點不公平了，也有些一廂情願。
如果爺爺永遠不能和家人相認，那麼他百年以後，也不會瞑目的吧。
找到家裏人，是爺爺最想要的，她應該尊重他的意願。
可是這尊重，不能是盲目的尊重，要在綜合權衡利弊的前提下。
對此她心中早就有想法，今天也是時候了。
“所以丫頭，我希望你能夠爲我恢復記憶，讓我記起我的家人。”蔡老闆說出今天請蘇曉來的目的。
他誠摯道：“即便找回了家人，對於我來說，你仍然是我的孫女，你們蘇家人我也會當做家人來看待，這不會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多了一家人相處。”
蘇曉笑了笑，爺爺一顆赤子之心，她很感動，有這樣寬厚仁善的爺爺，是蘇家的福氣。
“我想給爺爺講一個故事，看看爺爺會如何選擇。”蘇曉道。
“好，小蘇，你說。”
蘇曉喝了一口茶，在心裏面斟酌了一下語言。
她道：“有一家人，老爺子也是發生災禍，失去了記憶，後來他辛苦找尋家人，只不過他不知道，很多年過去了，他記憶中的家已經發生了變化。”
“其中大房，老大不着家，棄家裏妻子和兒女不顧，在外頭養了人，這一房的孫子因爲犯事去坐牢，孫女因爲算計不得患了失心瘋，老婆子跟着大房住，恨透了其他房，經常撒潑打攪，讓其他房不得安生。”
蔡老闆聽着，眉頭皺了起來：“這大房這是不像樣子，一屋子沒有一個像話的。”
“現在就有一個問題擺在眼前，如果讓老爺子恢復記憶，老爺子必然要對老婆子負責，兩人重新組合成一家人，等於是永遠牽扯在一起，老爺子和其他房走動相處，老婆子也會趁機搗亂生事，讓每一個人都不得好過。”
“這個時候，爺爺覺得，應該怎麼選擇呢。”
蔡老闆沉默了下來，他的臉上出現了掙扎，因爲蘇曉說的事和他的經歷太相似了，他甚至帶入了自己。
等了好一會兒，蔡老闆纔開口：“丫頭，那位老先生的家人，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嗎？”
蘇曉笑了笑搖頭：“老爺子還有其他的家人，他們都很好，很孝順，不會讓老爺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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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恢復記憶，哪怕這一家子，只有一個是有心的，都有必要恢復記憶。”
蔡老闆說的這話，讓蘇曉的內心微微震了一下。
“爺爺——”她忍不住喚出聲，帶着孫女對爺爺的濡慕。
這一瞬間，她真的很感動。
蔡老闆看着蘇曉：“好丫頭，我多麼希望你就是我的親孫女，當然，如果不是也沒關係，我視你若親生。”
蘇曉垂下眼皮，輕聲道：“您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只要有一個人值得。”
蔡老闆點頭：“是啊，一個人遺忘掉了所有的親人，已經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他就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漫無目的漂流着，沒有停泊的地方，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親人惦記着他，說明他的人生中，尚且有港灣可依，哪怕這個港灣很小，也是最終的歸屬和溫暖呀。”
蘇曉喉嚨間忍不住要哽咽，她剋制住了。
“可是——”
“你是說大房那些人，他們想念過那老先生嗎？”蔡老闆問。
“從來沒有，老婆子還罵老爺子死得早了，不能掙銀錢給她用，僅此而已。”
蘇老太的確是罵過蘇老爺子，而且罵得比這還要難聽太多，什麼死了不能投胎，要下地獄之類的。
“那就沒有什麼留戀的。”蔡老闆臉上帶着堅決：“老爺子可以給老婆子提供一定的生活保障，畢竟是結髮妻子，但是爲了和睦，不必要生活在一起，如果老爺子有些能耐的話，相信這一點他是可以做到的。”
蔡老闆回答得這樣爽快，有些出乎蘇曉的意料之外。
不過，她馬上想到，這是因爲蔡老闆不知道當事人是自己，哪怕他有所懷疑，置身事外評價一件事，自然是旁觀者清。
蘇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可還是不能確定要不要給蔡老闆恢復記憶。
見蘇曉有些默然，蔡老闆接着道：“丫頭，我的回答，可是有不對的地方，如果你覺得有更好的做法，可以說出來探討。”
蘇曉心有點亂，因爲她要做一個重大的決定，而且就在眼前。
“爺爺覺得，那位老人家，他有什麼辦法，讓他其他的家人不受老婆子的干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