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漪瞪了凌墨宸一眼，小聲嘟囔：“臣女有事要辦，陛下如果有公務在身，自去忙便是，不必管我。”
實際上，她是想直起身，可整個人被卡在了桌子之下，根本出不來。
凌墨宸挑了挑眉，神情淡然：“那好。”說罷，悠然自得地坐在龍椅上，繼續批閱奏摺。
“德公公，去把御書房沒處理完的奏摺都搬過來。”
德公公：“……”
堆積如山的奏摺層層疊疊，凌墨宸心情愉悅地批閱着，這些日子的煩悶一掃而空。
而元清漪在桌子底下受盡了折磨，雙腿麻木地失去知覺，可她倔強地不肯開口求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凌墨宸處理完手上所有奏摺，才低頭看向桌底的女人。不知何時，她已昏昏沉沉睡去，只是睡得極不安穩，眉心緊緊皺着。
凌墨宸神情一緊，最終彎腰將女人攔腰抱起。她怎麼這麼固執，即便難受得不行，也不願向自己開口。
前世的她，稍有不適就會在自己面前落淚，可如今呢？在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時光裏，她究竟承受了多少，才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男人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她從桌底抱出，輕輕放在內殿臨時休息的寢宮牀上。
元清漪輕側着頭，眉心皺得更緊，腦海中滿是殺戮的畫面，血腥氣息瀰漫。
一道道的身影轟然倒下，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地面。
凌墨宸單膝重重跪地，身形搖搖欲墜，一縷縷鮮血順着嘴角蜿蜒而下。
可他的目光仍固執地落在懷中女人身上，輕聲呢喃：“阿柔，我爲你報仇了！”
他的手指緩緩撫過她面目全非的身體，渾身不受控制輕顫。
就在這時，一把寒光凜冽的長劍從身後襲來，直直貫穿了凌墨宸胸口。
只見一人手持長槍，戴着斗笠，步步逼近，聲音陰森：“你本就該死——”
元清漪猛地對上那人的眼睛，看不清面容，只瞧見一雙血紅色的眼眸，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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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少女猛地睜開眼睛，冷汗順着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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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究竟是誰？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卻又莫名讓她覺得熟悉，明明她從未見過此人。
她剛試圖挪動一下身體，就感覺有一只強有力的大手在輕輕按壓自己的雙腿，凌墨宸正坐在她身旁。
此刻的他，褪去了周身的寒意，莫名讓人心生安定之感。
她不由回想起方纔夢中血腥殘酷的畫面，所以，前世在自己死後，他真的爲自己復仇了？
他是否曾在意過自己？那自己呢？在一次次僞裝中，是否也對陛下動了心？
元清漪手指微微一動，還沒伸出去，便強迫自己收了回來。
“醒了？”耳邊傳來凌墨宸清冷的聲音，他漫不經心地拿着毛巾擦拭着手。
不知這女人從哪兒找來的衣服，居然還掉色。堂堂尚書府，怎麼如此寒酸，她還待得這般開心？
“蹲個桌子都能把自己卡住，什麼時候能長點記性，變聰明些？”
凌墨宸板着臉看向元清漪，脣角卻微微上揚。
可剛一轉身，就對上她那執着的目光，彷彿有絲絲憂傷在她眼眸中翻滾。
刺入到凌墨宸的雙眸，他正欲說話，元清漪已然艱難的站起身。
她的雙腿仍有一絲痠麻之意，但已無大礙。
“陛下，臣女即將與翊王定下婚約，不便在此久留。事情已交代清楚，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女告退。”
的確，她不該再糾結前世種種，即便她的心中還有一絲牽掛。
可她身負使命，絕不可能入宮爲妃，重蹈覆轍，爲爭寵不擇手段，他們終將成爲陌路之人。
凌墨宸手中的毛巾悄然滑落，俊美的面容佈滿寒霜。
果然，她真的要和翊王訂下婚約了！
“元清漪，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入翊王府？往昔之事，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語氣看似平穩，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
元清漪沒有擡頭：“陛下，您應該清楚，臣女當初入宮並非自願，所作所爲不過是刻意迎合。陛下斷不會喜歡臣女這般性格。”
“翊王對前王妃情深義重，你就覺得他會把你視若珍寶？”
凌墨宸邁步，朝着元清漪步步緊逼。
一開始，他沒問她婚事，是因爲他篤定，即便元清漪不願入宮，也絕不可能嫁給別人。可此刻，親耳聽她說出這些話，只覺無比諷刺。
元清漪聲音清晰：“翊王溫潤儒雅，身份尊貴，能看上臣女，是臣女三生有幸。”
好一個三生有幸！凌墨宸強壓心中怒火，一字一句問道。
“你是覺得朕身份不如翊王尊貴，還是才情不及他？”
元清漪遲疑地看着眼前的凌墨宸，即便男人竭力剋制，也難掩眉眼間的怒氣。陛下何時如此喜怒形於色了？
“陛下乃人中龍鳳，天下無人能及。只是……陛下不如翊王性情溫和。”她勉爲其難想了個理由。
凌墨宸：“……論品行，你不及皇后；論容貌，你比不上徐婕妤；論嫵妹，你不如凝妃；論才情，你不如貴妃！”
這些話脫口而出，全然沒了帝王該有的氣度。這女人竟然還敢嫌棄自己！
元清漪緊握的小手鬆開，忽然釋懷一笑。
“陛下後宮佳麗如雲，自然遠勝臣女。待大婚之日確定後，翊王自會向陛下稟告，民女先行告退。”
那道嬌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牀邊放着一塊冰冷的令牌，意味着她這次真的不會再入宮了。
凌墨宸冷冷一笑，將令牌拋擲在地。
不過是個女子罷了，身爲帝王，他不欠她什麼，更不會縱容任何人！
然而，凌墨宸靠在她睡過的牀邊，久久無法入眠。
元清漪悄然離開皇宮，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濛濛細雨。
她輕輕擡手，任由雨水落在掌心。少女俏麗的面容上滑落淚水，她緩緩閉上眼睛。
馬車剛行至元府前，元清漪神情一凜。只見前方火光沖天，渲紅了黑暗的天際。
那方向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