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煎就不煎，你那藥那麼難喝，我還不想喝，你趕緊把錢退給我哥哥！”
楚秋月伸出手，想把那十兩銀子要回去。
可進了沈芫口袋的錢，沒有再掏出來的道理。她冷冷瞥了楚秋月一眼，“你這麼喜歡銀子，喜歡到連命都不想要了？那這樣，等你病死，我給你疊十個金元寶，十倍百倍地燒給你，如何？”
“你太過分了！”楚秋月氣急敗壞地衝上前，想要對沈芫動手。可她剛掄起拳頭，胳膊就被人拽住。
楚秋月回過頭，見攔住自己的人是楚玉寧，剎那間便紅了眼。
“哥哥，連你也護着沈芫？我是爲了幫你要錢才遭她毒咒，她都咒我死了，你還護着她？”
楚玉寧看了沈芫一眼，後者懶洋洋地倚着門框，像是困了。
楚玉寧將楚秋月拉到自己跟前，壓低聲音說道：“如今，我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手裏的藥。不過是十兩銀子而已，哪有你和我的命重要？別跟她爭了！”
不過是十兩銀子而已？
楚秋月雙眼瞪圓，不可置信地仰頭望着楚玉寧，從前就算是一兩銀子一貫錢他哥哥都看得很重，花的很節省，如今竟大手一揮就給了沈芫十兩白銀，他怎麼突然就這麼大方了？
楚秋月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楚玉寧的包袱上，帶着探究。
楚玉寧將包袱往自己懷裏掖了掖，並不想和楚秋月多說。
“天都黑了，咳咳咳，你趕緊睡覺吧！”
楚秋月悶悶不樂地跟着楚玉寧，在稻草堆搭的地鋪躺下，兄妹倆將就着一牀被子蓋。
楚玉寧抱着自己的包袱，轉過身背對着楚秋月。
可他剛閉上眼，便覺得腹中一股刀攪棍戳之痛，痛的他捂着肚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哥哥，你怎麼了？”
“我沒事，就是……”楚玉寧的話還沒說完，腹間又襲來一股痛意，他忙不迭跑向門外。
沈芫被這動靜鬧醒，瞥了楚玉寧的背影一眼，接着睡。
可楚秋月卻睡不着，她朝門外望了望，然後回過頭看向藏在被褥裏的包袱，手控制不住地探了進去。
大概過了一炷香，楚玉寧才捂着肚子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地走了回來。
路過內院大門時，他看着倚在門邊熟睡的沈芫，憤怒不已。
“你是不是又故意給我下了瀉藥？”
聽見楚玉寧的聲音，沈芫掀起眼簾掃了他一眼，“不是故意。”
“那我爲什麼會腹瀉不止……”楚玉寧說到這，忽然反應過來沈芫只答了是不是故意的，並未說她沒有給他下瀉藥。
所以他腹瀉不止，又是沈芫的手筆！
他都得了瘟疫快要死了，沈芫卻還在這個關頭捉弄他，根本沒把他的性命當回事！
楚玉甯越想越氣，他擡腿一腳踢在沈芫坐着的門檻上，“你學醫，就是爲了耍這種小把戲磋磨人？就因爲我是你前未婚夫，你記恨我，在這個生死關頭你也要折磨我？”
“還有力氣，看來是我藥量下的還不夠重。”沈芫站起身，視線落在楚玉寧方纔踢門檻的那只腿上。
楚玉寧只覺得有股涼意從他腳底升起，順着膝蓋骨緩慢往上爬，他連忙放下衣襬，將自己的兩條腿都遮住。
沈芫這才收回視線。
楚玉寧杵在門口，不依不饒道：“你是採藥女，也算半個大夫，既是醫者，無論病人是善是惡，你都該救！可你卻不救我，還故意下瀉藥折磨我，你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你配當醫女嗎？”
“就是！你根本不配當一個大夫！”楚秋月也湊上前，將虛弱不堪的楚玉寧扶住，可她剛扶住楚玉寧，自己的肚子也痛了起來。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痛的面目扭曲：“你這個踐人，你到底跟我和哥哥喫的什麼藥？”
沈芫冷哼：“小小年紀，滿口踐字。怎麼還沒去茅廁，糞物就從嘴裏拉出來了？”
“你……你的嘴巴纔是……”
楚秋月剛想反駁，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沈芫打斷。
她抱着胳膊心情不錯地站在楚秋月和楚玉寧面前。
“想知道我給你們用的是什麼藥嗎？很簡單，五靈脂一錢，雞矢白兩錢，夜明砂半錢，加之巴豆三兩，以水煎服。”
楚秋月聞言，臉瞬間就綠了。
五靈脂和夜明砂她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雞矢白村戶出身的人都知道，那就是雞屎！
“你竟然給我和哥哥煮雞屎喫！你……你太噁心了……”
“不不不，可不單單是雞屎哦！”
沈芫伸出三根手指頭，很有耐心地同楚秋月解釋道：“五靈脂是老鼠屎，雞矢白是雞屎，夜明砂是蝙蝠屎，我給你和你哥哥煮的是……三屎湯！”
楚秋月還沒聽完，便捂着嘴難以控制地趴在地上乾嘔起來，好似要把晚上喝的藥湯全都吐出來。
楚玉寧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他望着沈芫，眼底滿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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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我還一直念着我和你的舊情！是我看錯你了！你和那些小肚雞腸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婦人並無不同！不，你比她們還要壞！你比她們還要惡毒！你這個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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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寧本就氣虛，說完這麼長一段話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他扶着門框，一邊拍胸口一邊喘氣，倒真像是個病弱書生。
從前沈芫最喜歡的就是楚玉寧身上的書生氣，喜歡他文采斐然出口成章。
可現在她才發現，是她對讀書人的濾鏡太重，熟讀詩書又如何？這樣的人也會和村口潑皮無賴一樣罵娘。
但好在，他的言辭早已傷不到她的心了。
楚玉寧和楚秋月兩個人拉肚子拉了整整一個晚上，兩人一夜未眠，到天亮時已沒了任何力氣，都渾身綿軟地癱在地上。
可即使這樣，楚秋月心裏依舊憋着一口氣。
她見老族長醒了，扶着牆走到他牀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族長爺爺，我和哥哥病得比昨日還要厲害，怕是再這樣下去，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哥哥可是楚家唯一的希望，若他死了，楚家的人怕是再也沒有能參加科舉的希望。族長爺爺，您一定要爲我和哥哥做主！”
“大早上的，說什麼死不死的？”老族長板着臉，讓楚秋月從地上起來。
可楚秋月不起來，只一味地哭。
老族長皺着眉，問道：“芫丫頭不是在救我們嗎？你哭什麼？”
“她根本不想救我們，她給我們所有人熬的藥湯全是雞屎老鼠屎！”楚秋月哭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