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被她這一聲驚呼吸引了過去,瞧見是時梓露,白清風的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幾分尷尬的神情。
時梓露掐着腰走過來,手指隔着虛空點了點孟聽楓的鼻子,“聽楓,你什麼時候與表姐成好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她語氣嬌憨不滿,看得出不是真的生氣。孟聽楓便道:“此事說來話長,不如你問問白小姐吧,白小姐口條一貫順溜,有她爲你解釋,想必一會兒就能解釋清楚了。”
見孟聽楓將責任甩給了自己,白清風下意識的就想發脾氣,可又意識到此處不同於府內,衆目睽睽之下,白清風只好開口道:“哪是什麼好友,我說的分明是朋友。孟二小姐好友這麼多,哪輪得到我?”
白清風說話古里古怪,但就是絕口不提如何與孟聽楓成爲朋友一事。畢竟那件事對她而言,算是一處污點,怎會輕易示於人前。
思及此,白清風的神情難免多了幾分鬱郁。
時梓露還想追問,孟聽楓眼疾手快地攔下她:“不過是閒時偶遇,而後白小姐友善幫助了我,我們便不計前嫌,成了朋友。”
“竟這麼簡單?”時梓露有些懷疑,表姐喜歡阿兄這件事,幾乎時府上下都知道,而阿兄對聽楓的特殊態度,之前就叫表姐嫉妒發難,這二人怎會如此輕易地就成了朋友?
“就是這樣。”孟聽楓不容她多想,左右各牽着一只纖纖玉手,向着二樓去了。
“走,我們去瞧瞧這二樓有什麼新制的衣裳吧。”
白清風眉目緩和幾分:“好。”
三人自階梯向上走,未能看見在時梓露躲避的邊角處還藏着一人,那人身着樸素,面上圍着面紗,全身上下並無一件飾品,此時正緊緊盯着階梯處,三人露出的腳尖。
一邊整理衣裳的小丫鬟感到奇怪,便湊過去問:“這位小姐,您想要看什麼樣式的衣裙?”
說完又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幾分,只覺此人身上穿得雖普通,但面紗之上露出的這雙眼睛,卻讓人感到熟悉。
小丫鬟歪了歪腦袋,正想追問一句,眼前的女子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楊雪怡在跑出錦衣閣一段距離之後,纔敢停下來,胸腔之中的不甘和憤恨猶如烈火一般,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盡數燃燒。
她方纔險些就要舉起一旁的花瓶,朝着孟聽楓的後腦勺砸上去,與對方拼個魚死網破。
可楊雪怡心知,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若是當衆殺了孟聽楓,她也會不得善終。
楊雪怡握緊了手心,她想要的,是徹底贏過孟聽楓,將其踩在腳底下,讓對方看着她坐在金樹枝幹上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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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此前所受的所有委屈、侮辱,也將盡數還給孟聽楓!
思及此,她冷靜幾分,沉着面容往自己所居住的客棧去了。
一進到客棧,她便捉了一個小廝來問:“今日王將軍可曾來過?”
小廝一愣,回憶後答道:“王將軍今日不曾來過。”
得到與昨日如出一轍的回答,楊雪怡眼眸一顫,又問道:“我的那間房,還可住幾日?”
小廝是客棧內除了掌櫃外,唯一知道內情的人,聽她如此問,只覺古怪。
當日王銜將軍帶着這圍了面紗的女子來,爲對方置辦了一間人字號房,還額外給了五日的房錢,他原先以爲這二人關係不簡單,還覺得驚奇。
可王將軍這幾日都不曾前來,似乎與這女子也並無特殊的情愫。
小廝收回心中思緒,如實答道:“過了今日,還有兩日。”
楊雪怡得了回答,也不多留他,但肚中此時咕咕作響,倒讓她有些難堪。
正欲擡腳離去,小廝卻道:“小的稍後便給姑娘盛些飯食上去。”
微微一怔,楊雪怡道:“多謝。”
隨後低垂眼眸,進了屋子裏,對着滿室寂靜愣神。
手底下的被褥算不得柔軟,只能堪堪稱得上可睡;眼前的茶杯不夠精緻,就連邊緣都泛着一層褐色的茶漬。
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楊雪怡思索片刻,這兩日她都未主動去尋過王銜,知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如今等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行動了。
於是她站起身,打開了房門,正巧與端着喫食的小廝打了個照面。
楊雪怡並未多言,側着身子擦肩而過。
“姑娘,您不用喫食了麼?”小廝問道。
那粗茶淡飯,她喫不下,楊雪怡口中卻道:“不用了,暫有急事,多謝你了。”
客棧所處之地是京郊北邊,離北城門近,離御京營也不遠,因此楊雪怡便徒步行進,畢竟此時,她也沒有銀子能夠坐得起一趟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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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趕出孟府那日,她身上穿的衣裳又溼又髒,被那三個地痞刁難之時,已被撕扯破壞;如今身上穿着的衣裙和鞋履,都是王銜親自派人給她買的。
對於王銜,楊雪怡心中自是有感激,但她卻從未將他當作自己的目標。她想要攀上的高枝,是王銜之上的人。
走了許久,直至腳底都被堅硬的鞋底磨破,楊雪怡才走到了御京營出入關卡處。
把守的士兵挺直脊背,滿臉嚴肅,一左一右兩柄利刃交叉,橫在她身前,聲音也是毫無波瀾的冰冷:“御京營看守重地,閒雜人等禁止靠近!”
楊雪怡咬着牙,向前走了一步,急促道:“我是來找王……”
那兩柄冒着寒氣的利刃亦向前一推,士兵沉聲道:“刀劍無眼,若再靠近,傷着了自己,便怨不得誰了!”
楊雪怡被逼得後退了一步。
她堪堪才站穩腳跟,腳底磨破的皮膚正在透過羅襪向外滲着血絲,帶來細密的疼痛。
看了看眼前的兩張冷臉,以及他們身後巡邏有序的士兵,楊雪怡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浦弘!
於是她咬咬牙,不顧臉面地大喊:“王銜將軍,王銜將軍,你在嗎?王銜將軍,王銜將軍……”
女子獨特的嗓音傳入御京營內,正在休憩的士兵們紛紛轉過頭來,訝異地盯着她。
眼見身上聚集的目光越來越多,楊雪怡面色躁紅,依舊不停地大喊着。
兩位士兵見她站得遠,但口中喊聲越來越高亢,不禁有些頭疼,想要制止她:“姑娘,你……”
楊雪怡遠遠地瞧見那一抹玄色身影從層疊營帳後走出,便如一只歡快的鳥兒般飛了過去:“王銜將軍!”
手握長槍的士兵見她驟然飛撲,聽見王銜的名號,猶豫一瞬,還是沒鬆開手中的長槍,任由女子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