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勳的親爹到訪搽耳村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秦大順的耳朵裏。
秦大順愣了好一陣纔回過神來。
所以,秦大勳終於還是知道他跟自己不是親兄弟了?!
秦大順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在家中悶了半晌。然後,又有些生氣。
偏偏他老婆苟紅瓊還一臉嘲諷,“喲!虧你還經常跟人唸叨秦大勳是你兄弟!你看現在,人家親爹找上門來,都沒有請你這個當大哥的上門去喫一頓飯!啥兄弟?外人吧!”
秦大順本來就氣秦大勳有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請他跟他親爹一行人見面喫飯,甚至在認親之前,都沒有提前通知他這個當大哥的一聲。
在外人面前,他憋着不好說什麼。回到家來,還要聽婆娘說喪氣話。
頓時就憋不住了,粗聲吼道,
“蠢貨!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生個渾蛋玩意兒,帶人去偷秦大勳家!秦大勳還會記恨咱到現在?!你看看現在都晌午過了,你生的好兒子哪兒去了?人影兒都見不到一個!我秦大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娶了你這麼一個婆娘!生了這麼一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
在人前很要面子的秦大順,這三個多月以來,始終覺得進過鎮上派出所的秦小虎,始終是他人生的敗筆。尤其是在聽到村裏人私下的議論時,更是覺得顏面掃地。
本來,他打算把秦小虎從派出所里弄出來後,好好再給他找一個學手藝的活計。
可是,託人去找的師傅,一聽說秦小虎跟那一幫人進去派出所,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
人家師傅私下傳出來的話是這樣說的:能跟那一幫判刑坐牢的瞎混的人,能是啥好人!我這教人學手藝的,難道還要先教怎麼做人?人家有爹孃都教不好的,咱還逞個啥能?!
當初一同進派出所的混混,因爲有前科,最後都被判了一年到三年不等的刑期。
除了秦小虎由於年紀太小,又因爲失主秦大勳的求情諒解,才得以被放回來。
可是被回來的小兒子秦小虎,才更讓他頭疼。
以前無所事事的秦小虎,就在本鄉跟那些不着調的二流子混;現在本鄉的二流子被抓了一波,秦小虎直接跟外鄉的二流子們混去了。
經常幾天都不着家。
秦大順實在氣不過,逮住人狠狠打了一頓。
以爲把人打痛了,能吸取一點教訓,可是沒兩天,這人又跑沒影了。
可家裏的蠢婆娘還怪他把小兒子打跑了!
果然,說起幾天不着家的小兒子,苟紅瓊也來氣了。
她顧不上男人正在氣頭上,“還說我呢!如果不是你把小虎打得那麼狠,他會跑那麼遠,不想回家!嗚嗚!如果我兒小虎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想活了!嗚嗚!”
一臉橫蠻的婦人,想起幾天沒有音訊的小兒子,是真的着急傷心了。
秦大順被哭得心煩,擡起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被霜風吹得有些乾裂黑紅的臉膛,像是要把這接二連三的黴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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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哭!我明天就去附近幾個鄉去問一問!看這個小渾蛋跑哪兒去了!我看見了,就直接把他逮回來!如果他不回來,我就是用繩子捆也得綁回來!馬上就過年了,成天在外邊瞎混,像什麼話!”
雖然說得兇狠,嘴上嫌棄,可終究是自己的種,總不能真的不管吧!
有時候,他倒真的希望這個渾蛋玩意兒不是他親生的呢,他就可以真的不管了。
聽到男人這樣說,苟紅瓊才止了哭聲。
——
讓秦大順兩口子陡生怨念的秦大勳,確實是沒有想到請他們到家喫飯,或者是不想請。
等到晚上請瞿家人一起喫飯,想到瞿家人跟秦大順相處一直不自在,也不曾邀請他們。
第二天上午,秦瓊義瞭解到現在秦大勳在村裏還有大哥一家子後,主動提出要去看看人家,給人家當面感謝一下這麼多年對他小兒子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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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勳就提着禮物,陪同老人家一同前往。
在衆多村民殷切目光的注視中,秦大勳和秦瓊義父子倆走過一段又一段長長的田埂,在秦大順家的堂屋門口,坐着說了不到二十來分鐘的話,才告辭離去。
離去前,那位頭髮花白、笑容和藹的老人家,還從身上的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封,遞到秦大順的手上。
遠遠圍觀的衆村民不知道那紅包裏,到底有多少錢,但從秦大順那一臉驚喜的表情中,猜測裏面的錢肯定不少。
秦大順確實喜出望外。
他以爲秦大勳不請他過去喫飯,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沒想到,秦大勳那親爹這麼大方,一出手就這麼多錢,他掂了掂紅封,估計得有二百塊。
對於親爹要表達搽耳村秦家人當年對自己的照顧,秦大勳當然不會反對。
畢竟,如果當年那去渝州販貨的秦老爺子不把他帶回撫養,說不定他早就沒命了。這一點,秦大勳的心裏縱然對大哥一家再有看法,也不會全然不顧當年的恩情。
至於秦王氏,雖然她沒回搽耳村,秦瓊義也給她留了一個裝有五百塊錢的信封,以實踐當年幫忙撫養孩子會給報酬的承諾。
雖然,乖孫女秦小霜說,不用給這麼多。
但秦瓊義覺得能給點錢就能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兒。況且,人家確實對他秦瓊義有恩情。不給,心就不安。
秦小霜只好撓撓自己的頭,承認自己小氣了。
自家親爺爺大氣、睿智、從容,是見過大世面,有大格局的人。
自己這小肚雞腸的人,以後還有得歷練了。